那一年,秦表妹还是一只卖萌好萝莉;那一年,贺兰少年犹然正直骨气,脸皮薄……
那一年青涩小少年,贺兰致行童鞋听壁脚被当场戳穿后会闹个大脸红羞赧,其纯正程度几乎能让他日后所有政敌们哭泣。
总之,当拜师这跌宕起伏一天结束时,贺兰致行是极度失落。
他抱着满腔热切,希望投拜名师,然后洗白他一身勋贵土豪气后,仕途青云直上。这样,不但他能有出路,他母亲、弟妹们才能有出路。
于他个人而言,是攸关前途,对他小家而言,也是至关重要,就算是大家族中,作为长孙,他也是被关注……这一些压力,让贺兰致行回到家后,近乎难以开口。
然而再难开口,他作为人儿孙后辈,出去了一天,回到家也得和祖父、叔伯们汇报这整天遭遇。哪怕他心情已经够糟糕了,他还得如实地汇报面试结果堪忧,然后好好地描述当时是如何被人考校,如何对答,也说到了后出门时候偷听到那声叹息。
少年心情已经很阴郁了,自然也略去了听壁脚当场被抓包尴尬,以及中途有个粉嫩团子事:前者是因为不想再丢一遍人,后者是因为觉得说一个团子太大惊小怪了。
“竟然看不上咱家阿行!”大伯父是怒上了,虽说平时因为长孙排行,这位伯父没少对他白眼,可真要侄子给外人受气了,他又不干休了。
贺兰致行看了大伯父一眼,此刻倒反而看开了,“是侄儿无能,未得名师青眼。”
被瞧不上就瞧不上吧,真正难过反而是背后被人“叹气”。实话说,贺兰致行自父死后,被人叹息可怜次数多到也已经多到麻木了。被人叹气还算好,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总是因为同情,他早没那种少年人敏感,被人可怜一声就生气个半天——极度自尊,其实是少年人极度自卑。
真正不堪,是被人当着面指名道姓叫骂父祖名字,已经辱骂出口脏话和污水一样难收,哪怕后来是生气还是抗议,难堪已经造成。
多少时候,因贺兰家是出了个魏王太后而旺族,勋贵圈眼红这些得到利益贵,世家又鄙视他们没教养。嫉妒,鄙夷,或是直接侮辱他无父是孤儿……经历得多了,知道什么是真正辱骂,贺兰致行对被人同情倒看开了,别说人家虚情假意、惺惺作态。肯维护着脸皮还和你惺惺作态,“被人同情”好歹那总是留有善意。
但少年心中还是止不住会有些失落,同样情感对其他人来说已经不乎,然而现“可怜”他这个却是他敬慕之人,总是会放心上。
大伯父贺兰成瑞听了他遭遇也有些不满,对父亲说,“爹,程劲那老头也太不蛮横,咱们家孩子哪有不好。阿行允文允武,什么不够看?他旁人面子不看,不若去求了魏王殿下……”
家里再怎么看大侄子不顺眼,对了外面人,却总觉得自家孩子好得无可挑剔,贺兰成瑞深觉得自家侄子被怠慢了。
贺兰泰达慢吞吞地手交握拐杖上,冷冷地晾了他一句,“你懂什么。”
“爹……”
“程立岩是个奇才,”立岩是程劲字,儿子直称人名,父亲却称字,贺兰泰达说道,“我虽不忿却须说,这人却是有些才干。”
贺兰成瑞还待说什么,只能听父亲说道,“能辅佐出一王侯,识人若此,确实是王佐之才了。”
“不过是应得时候好……”
“你懂什么?”
贺兰成瑞正值壮年,又是兄弟间第一人,府上除父亲之外就是个“大老爷”。这个大老爷,一把年纪了,短短一刻钟被父亲喷了两个“你懂什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贺兰泰达不管儿子如何想,当年情况他比儿子清楚得多,“魏王……魏王当年也不过众庶子中一人,虽说先魏王无嫡子,可也不见有出挑。”
老头这会儿倒感慨了起来,“非程君,又岂有吾等今日。”
是了,程劲这老头有一项封建年代特别为人看重,上至统治者,下旨老百姓,都要计较技能:相人。
据闻当初秦石昌还只是先魏王众多庶子之一,非嫡非长,母亲贺兰氏也只是先魏王一个夫人。自身也没任何突出能力,待下不宽和,侍奉长辈也只是一般,处世不算谦恭……几乎没有任何人主资质。
程劲第一次面见这位魏王子时候,竟然大吃一惊,“此诚天下者之相也。”
随后这老头就放弃了自己隐居山林名士生活,专心辅佐起秦石昌了。后,大家也都知道,秦石昌不但继承了魏王,人家还称帝了。
不管程劲相术是不是真,或者只是用来装神棍哄人工具,众人对他相人之术已经是信服了。
“去求魏王殿下又如何?程立岩若说不收弟子,哪怕是魏王几个公子,他也是推脱了,”贺兰泰达没介意他不收自己孙子,反而惦记着程劲叹气后话,“他确会看人,能得他一句话也是不容易,真不知那时候他想说是什么。”
被祖父一说,伯父贺兰成瑞再不服气也只能恭恭敬敬地道是,而一旁本装空气贺兰致行,倒是认真起来了。
这后面考评对自己真那么紧要吗?
贺兰泰达对孙子说,“你小子往后留心了,要得了机会必要知道这后面考评。”
有什么机会呢?
贺兰致行想到,当时房里只有程劲和那童子说话,他既然没拜得成师,别说知道后面考评,就连从人家团子那儿知道辗转知道真相可能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