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啦?”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张哭泣的脸,粗声粗气地问。
我在少年的注视下蜷缩成一团,不知怎么竟动弹不了了。
“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我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抽泣,“就在今天上午。”
少年沉默了,任由我去哭泣,再也没有言语。
天透出一道微亮,广玉兰街灯灭了,人潮顷刻间一哄而散。
安曼乐园,我曾经的伊甸园。
眼泪终究干涸了,手脚有点发麻。
“天快亮了。”少年从长凳上站起来,“我该走了,珍重啊。”他迅速地看了我一眼,就匆匆地消失在散场的人群里。远处红色信号灯开始闪烁。
我依然呆呆地坐着。
我知道,天就快亮了,明天就要来了。
慵懒而闷热的午后,我拖着始终提不起精神的身体赶往戏剧社。
每隔数秒钟,我就会在校园的某一个地段偶然地遇到几张熟悉的脸庞,同学、校友,认识却不相识的,似乎很有奔头地忙碌着。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我却从来不是个有目有的的人。我猜想能把自己安排得有条不紊的人必定承受得起生命里的大喜大悲,尽管命运再不按理出牌。
我能听见几十米之外汽车很快开过的声音,起步、刹车,每一种都足以让我撕心裂肺。这么平凡的声音,这么平凡的风景,宇宙翔是再也体会不到了。
我走进戏剧社。戏剧社设在科艺楼顶部,左边是教室,右边是中心剧场。我们彩排、公演通常都在中心剧场。
剧场里灯色昏黄,一束耀眼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还有零零星星的橙色灯光自四面八方射来,把周遭的一切烘托得扑朔迷离。
林百茜、卓卿和剧组里的另几个演员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未必与表演有关的吧。
我的到来似乎没有惊动任何人。洛杨坐在高高的长腿凳上拨吉它,试几个音,就在乐谱上记下来,许是在写歌。沈艺频坐在舞台左侧,埋头看着膝盖上的剧本,给人一股不容低估的潜在的力量。
“文乐。”洛杨先看到了我。
艺频立即抬起头,双眼直直地瞪着我,嘴里不断地埋怨:“你又迟到,你又迟到。”
沈艺频是戏剧社社长,也是我们这个剧团里的导演。她过去在戏剧学院进修了一年戏文,后来又考入北京某个青年艺术团,演了好几部舞台剧,参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公演。听说当初校戏剧社也是她一人筚路蓝缕办起来的,编导、配乐、布置灯光、布置景,琐琐碎碎的事情全交给她打理,再通过学生会文艺部请了几个演员来演戏,首次在市办的汇演中崭露头角,这才使戏剧社日益壮大,发展至今日。说实话,我很钦佩她。毕竟社里也没几个是不钦佩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