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有一年他在家里跟特意给他新买来的一个丫鬟胡闹,不小心把帐子点着了,他们自己倒是跑出来了,祖父祖母因为睡得沉被烧死了,火势蔓延,后来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后几间大瓦房只剩下最边儿上我们两姐妹住的屋子,我爹当时为了救我娘腰也被砸伤了。”
“我们家将所有东西规整后,办完祖父祖母的丧事,又勉强盖了一间瓦房住人。”
“父亲腰受伤了无法下地干活,母亲肺被烟熏坏了,身体也日渐虚弱不堪了,就这样我那哥哥还想着收刮家里仅剩的一点银钱。”
“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了,只能卖地,好在父亲置办的田产不少,我们也还可以勉强度日,眼看着日子有点盼头了,我那哥哥又偷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跑了。”
“我父母不知道他跑到什么地方了,一时间忧心如焚,以至于缠绵病榻不起。当时兵荒马乱的,说不得他出去没多久就死在外面了!”
裴玉娇冷嗤道,“他要死了,我还真念着他的一点好,可惜……呵呵!”
“家里父母倒下了,唯一的男丁也跑了,只剩下我和裴玉瑶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姑娘主事,于是旁系的亲戚就开始欺负我们,打着为了我们好,为了照顾我们,将剩下的田产霸占了,每年只分给我们一点粮食不至于饿死了事。”
“我爹受不了这气活活气死了,我娘也在他身边投缳自尽了,只余下我和裴玉瑶艰苦度日。”
“那你为什么对裴玉瑶她……”
谢璇心想,两姐妹既然是共患难过来的,感情应该很好才对,但裴玉娇对裴玉瑶为什么很是轻蔑看不起的样子,有时候听说话的语气甚至带着恨意。
不过谢璇被招到宫里和裴玉瑶说话的时候,裴玉瑶好像也很少说起裴玉娇这个妹妹,真是奇怪了!
“别急,我这就讲到她了!”
裴玉娇不满谢璇打断她的回忆,于是瞪了她一眼后又接着往下说,“我们姐妹跟着母亲学习刺绣,而且技艺还不错。父母离世后,我们就受雇于城里的一家绣坊过活。”
“眼看我们的年龄大了,也没人操持我们的婚事,于是裴玉瑶就开始自己物色了!她一边和绣坊东家的儿子眉来眼去,一边又和另一家商户的儿子暗中来往,两边吊着,两边得着好处,一旦其中一个有怀疑了,她就往我身上推了,谁叫我们俩长得像呢?这些我都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
裴玉娇咬着唇,眼里都是仇恨,谢璇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轻声说道:“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没想到这事儿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那天裴玉瑶将我约到一家茶楼的包间,她说有位夫人看上了我们姐妹俩的绣品,想找我们给她女儿绣嫁衣。因为我们是受雇于绣坊的绣娘,不能接外活,但只要小心点不被绣坊发现,也有偷偷接外活干的。”
“我信以为真,就跟着她去了。我们刚喝了一杯茶水,她就说她到楼下去接那位夫人,谁知道~谁知道她迟迟未回,而我却开始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睡觉了,于是我站起来想出去看看,结果和一个瘦小的年轻男子撞了个满怀。”
谢璇震惊地张大了嘴,她没想到裴玉瑶会如此算计自己的亲妹妹。
“这还不止呢!”裴玉娇讥讽地笑道,“那个男人正是和裴玉瑶暗中来往的商户之子,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裴玉瑶以我的名义在和对方来往。那男人抱着我一边叫着玉娇妹妹,一边来亲热我,当时茶楼还有那么多人啊!”
“我拼命地挣扎在外人看来就像女子对情郎的撒娇,我说他认错人了却被人曲解成小情侣的情趣。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在起哄说,你不就是裴玉娇吗?他怎么就认错人了呢?我当时真是有苦难言啊!”
“好在当时有个游医也在茶馆吃茶,他发现我的状况不对,于是上前拉开了那个男人,并且告诉大家我是被下药了,才会如此昏昏沉沉任人摆布。那打算欺辱我的男人害怕我诬告他,就灰溜溜地跑了。”
“那游医给我检查了一下,说只是简单的迷药,用量不大,一会儿就好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只想去找裴玉瑶算账!没想到裴玉瑶自己走进了茶楼,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位穿金戴银的很富态的中年妇人。”
“你看,这裴玉瑶做戏也要做全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绣坊的小东家与那商户之子开始怀疑裴玉瑶了,他们约在了同一天见面,裴玉瑶为了甩掉商户之子,就做了这个局。”
“当时我看到裴玉瑶气得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她就笑盈盈地对我说,妹妹你看,就是这位夫人!”
裴玉娇说到这里“呵呵”地笑了,笑得浑身发颤,笑得谢璇的心也跟着紧了!
“我大声质问裴玉瑶是不是给我下药害我了,结果她一脸茫然,还当着茶楼的人把她对我说的话说了一遍,而且连茶楼的小二都可以作证说,这个当姐姐的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在里面等,还叫他们帮忙照看着点。”
“然后裴玉瑶就在人前说我喜欢撒谎骗人,我一定是和那个游医商量好了,想讹诈别人的钱,所以自编自导自演了这个骗局。”
裴玉娇说着说着一滴眼泪掉进了茶杯里,深褐色的茶水立即泛起了涟漪,谢璇也不由得心疼起那个被自己亲姐姐陷害的,孤立无援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