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琅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
夜风漾起,拂动了桌前一盏琉璃灯,他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三五步行至门畔,伸手扶住门扇。
墨琅正欲关门,冷不防在门后阴影中瞧见一个霜色的影子。那影子向前走了两步,昏黄的烛光透过纸窗映在她眉间,现出少女英气秀美的轮廓,正是白珏。
他一惊,面上也显出了讶色。
她笑了笑:“神君不请我进去么?”
墨琅一顿,循着礼数侧身,将她让进屋来。
白珏也不客气,衣衫窸窣,大大方方便走了进去。
墨琅身披黑色大氅,麾下的软甲还没有卸去,一双笑目颇为沉静,俊美的面庞微微瘦削,似有些风尘仆仆。
他暗中侧目,为白珏倒了一杯茶,忍不住想问她来了多久了,怎会没经小童通报……重点是,方才有没有听到只言片语。
墨琅虽为四大战神之首,常年征战,骨子里却恪守君子之道。他虽不愿遵从成婚的御旨,但也不愿让白珏亲耳听到拒绝的言辞,让她面上难堪。
印象中,这头小老虎虽在战场上颇为奔放,但每次私下里见他都规规矩矩,说话轻声细语,只自顾自的害羞。他多少察觉了她的垂青之意,但这上清界喜欢他的女仙何其多,他向来是不太在意的。
这般想着,墨琅心中难得生出一丝不安,心念一转,便想换个话题将此事囫囵过去。然正欲开口,便见白珏捧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即道:“方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啦。”
墨琅:……
他微有些尴尬,想要解释,言语在唇后转了数圈,却又发觉竟没什么可解释的。
白珏却似没察觉这微妙的氛围,默了默,忽地开口道:“不知你可还记得,两千年前凡界?山,你曾救过一头小老虎。”
此事虽然久远,但选拔战将时有来历明细,墨琅大抵有个印象,便点点头。
白珏见他记得,仿佛有些欣喜:“嗯,那时我就喜欢你啦。”
这表白来得突然又直接,墨琅微微一怔,不知她性情为何如此大变,难道是方才受了刺激?这般想着,他不免更加内疚了些:“我……”
“你先听我说。”白珏轻声打断他,复又道:“当年听闻你是战神,我想去到你身边,离你近一些,便努力修炼,成为一名战将。可待到了上清界,我才发现那还不够,站在天兵中,还是离你太远了,所以又拼命征得战功,终于成为了白珏神君。从凡界到上清界,从一只野妖怪到一方战神,我用了两千余年。”
墨琅心头微震,这一番言语,他从未知晓过。
“两千年啊……纵使仙途漫漫,又有几个两千年呢?不过?山中一次相救,大约事关生死,我格外记得那感觉,从此以你为梦,事事只想着你,几乎变成了一种习惯。”
“可今日灵尊赐婚,我座下神官一句话点醒了我。他说,有没有可能,我喜欢的只是被保护的感觉呢?”
“我自小在?山长大,独自面对一切凶险,风餐露宿,朝不保夕。那回忆太可怕,以至于长大后有了些阴影,后来我虽有饕餮照拂,却还是太弱小了,其实我一直没有发现,自己骨子里那种对强者的渴望,我想要变强。”
白珏说了这么多,大约觉得自己有些跑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所以,其实我想说……灵尊那边你无须担忧,我来回绝,就当做对你的谢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