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展初站住脚,慢慢回过头来,问道:“印仙人还有什么吩咐?”
青印盯着他的脸,沉默一阵,道:“没什么,去吧。”
“是。”他再次转身慢慢走远。
青印低声道:“你看到了吗?”
怀中黑猫答道:“看到了。董展初片刻之间,似是老了三十岁。”
董初展刚走过来时,只是让人觉得面露疲态,脸色很不好,待说了这一会儿话,精神看着更萎靡了。
及至转身走了几步再回过头来时,头上原本乌黑的头发居然变得双鬓斑白,脸皮也松垮了下去。昨天还看着像二十多岁的人,这时竟像五六十岁了。
偷来的时光,仿佛正在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他身上流逝。
他的突然苍老,是因何而起?
玉兰抱着隐儿走来的时候,黑猫跳下青印的臂弯,无声地消失在花丛间。
陌途循着气味,很快找到了董展初。他正走向竹林空地中的那颗大树。他走的实在是太慢了,脚步越发拖沓了,渐渐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时不时发出苍老的咳嗽声,那模样,像是个足足有七八十岁高龄的老人了。
陌途走进竹林时,发现林中的咒术机关也不是很灵光了。他没有跟得太近,就躲在竹林中,静静观望。
董展初走近大树时,树干上慢慢现出一个黑影,渐渐成了人形,是个形容枯槁的老者。那老朽的模样,像是一具从坟墓中走出来的干尸。
陌途看了半天,总算是认出来了——这个老得快成一把骨头的人,是董知府。他的模样也是一夜之间苍老得不成人形了。
树妖就是董知府,这让陌途感觉十分意外。之前他只猜测树妖以某种方法奴役了董家父子,却不料会是这样。只是,凭他的认知,董知府明明是凡人之躯,又怎么会是树妖呢?
现在父子两两相对,几乎看不出谁更老朽了。
两个老人相视无语半晌,董知府说话了,嗓音像漏气的风箱:“蠢货,慢慢老死的滋味好受吗?”
董展初用同样苍老的声音吃力地问道:“父亲,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董知府哆嗦着枯骨般的手,想打儿子一巴掌,无奈没有力气,“因为你引狼入室,领来的那个什么印仙人,她带的那只黑猫,竟然是天上神兽,昨夜他重创了树身,我的命,与树的命已经合为一体。树伤,我伤。”
董展初道:“那为什么我也……我也……”
董知府呵呵笑起来,可怖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你以为树死了,我死了,你从那些婴儿那里得来的阳寿,还可以继续享用吗?我告诉你,从一开始,栓在这棵树上的,不仅是我的性命,还有你的长生。你我都是树的奴仆。树死了,你也得死。怎么,开始后悔了吗?”
躲在竹林中的陌途听到这里,有些明白了。树虽然古怪邪门,却仅仅是树,董知府在某种邪术之下,由一个凡人,变成了附在树上的妖。
董展初的身体颤抖着,越发站不住了。
董知府的声音突然悲切起来:“展初,死亡的滋味痛苦不说,且说你我数百年来做下的孽债,死后必入地狱,受不尽的抽筋剥骨、刀山油锅的酷刑!你愿意吗?愿意吗?”
董展初恐惧地摇着头,痛苦地道:“可是隐儿……隐儿……”
董知府嘶声道:“隐儿恰逢七月十五出生,这是命中注定!我们行尽极恶之事,本不该有子嗣。隐儿注定要入魂坛、成仙果,献于主上,换你我长生,也算是死得其所。”
突然地,一个怪异的声音响起:“狗屁!隐儿会好好地活下去,你们两个,才是早该入土的朽骨!”
董知府吓得一抖,嘶声道:“谁!是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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