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公,你看,这帝袍我穿着,可有那么几分像皇帝?”
曳凤宫难得灯火通明,舒锦烟披着九龙祥云紫金帝袍,站在铜镜之前摆动腰肢,做出各种姿态。
赵公公躬身侍立一旁,谄媚赔笑:“公主天生贵气,穿什么像什么。以前穿霓裳羽衣,那就像九天之外的仙女;如今披上这帝袍,那就是气凌万钧的女帝,这帝袍,简直就是为公主而设的啊!”
“还是这么会说话,不枉这些年我处处抬举你。”舒锦烟玩厌了,丢下帝袍走到半榻前,软软倒在榻上,“前几天让你给本公主找些乐子,可有什么好东西送来?天天闷在这宫里,烦都要烦死了。”
“公主若是厌倦了曳凤宫,何不到天霁岛去走走?上个月送进去那批童男童女都已经调教得差不多了,只等公主检阅。”
舒锦烟想了想,还是提不起兴致:“除了歌舞就是狎戏,无趣。自从昙音离开后,听什么曲子都觉得污了耳朵,愈发不爱看人在台上浪费时间。”
“那……”赵公公稍作犹豫,忽地想到什么,兴奋道,“公主不是还养了一条狗吗?这都有一个多月没去看过了吧?何不趁今日夜色正好,过去听听那只狗还叫不叫唤呢?”
听了赵公公的建议,舒锦烟眼睛一亮,露出毒蛇一般的阴恻笑容:“也是,最近正用得上他,理当过去看一看。万一要是死了,那之后的好戏可就没得玩了。”
再浓的夜色也阻挡不了舒锦烟兴致,宫女太监也都习惯了这位主子一时兴起,随口说要去任何地方的性子,就着夜色月光,步辇摇摇晃晃往西侧天牢行去。
西天牢要比东边的天牢更大,除了地面一层外,还有一层深达地下,是专门对犯人用刑拷问的地方。
皇宫内案子不多,一旦有人被丢进刑房便是生不如死的下场,凡是到这里的犯人,能活着出去的,十个里还不到三个。
是而此处常年阴气缭绕,血腥味儿经年不散,总给人阴森可怖之感。
不过舒锦烟并不介意,反而觉得扑鼻的血腥味道更能让她兴奋,尤其是见到刑房之中被凌空吊起的人时。
“许久没来,荣格仙尊可还记得本公主?”
舒锦烟走到刑房角落,立刻有太监搬来大椅厚垫,每一个细节都伺候得万分周到。
姿态优雅落座椅中,舒锦烟挑着眼角望向荣格。
荣格的年纪远比一般人类要长,见过的场面不少,经历的风波也多,但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窝囊狼狈——手腕脚腕被铁钩穿透,抻成大字型悬挂半空,一身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伤口深浅不一,伤口流出的血早将地面染红发黑。
在这间刑房里,荣格已经屈辱整整一年之久。
“荣格仙尊之前信誓旦旦告诉我,说楼雪色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那贱人活着回到岚郡了呢?别说死了,她现在毫发无损,还带着两个孩子与君墨离共享天伦,这就是仙尊保证的结果吗?”
荣格本来像是个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听到舒锦烟提起楼雪色名字,突然震了一下,浑浊发黄的眼眸缓缓转向舒锦烟,强烈恨意瞬间弥漫。
舒锦烟忍不住抖了一下,很快恢复从容,高傲扬起头颅:“你犯的是欺君之罪,按律当诛,本公主念你也是一教之主,多少有些地位,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受尽折磨的荣格发出桀桀怪笑,听起来阴森如鬼。
刑房牢头恶狠狠甩鞭子过去,在荣格身上留下一道新伤,舒锦烟靠近,执着折扇用力戳进那道伤口里。
荣格牙关紧咬,面色迅速灰白。
“再厉害的人物,必定会有弱点。当初你布下阵法导致力竭,让本公主为你提供休养生息的环境,那时我特地记下了你的要求。后来你不满本公主和皇上的态度,目中无人,几次狂妄地闯入后宫,我也是不得已才对你出手,用提供给你力量完全相反的方法将你囚禁。”
舒锦烟抬头看看,贴满天棚的符咒仍是崭新的,显然侍卫们很认真地按她要求每日更换。
还有刑房里特地凿开的小窗,每天当太阳升起时都会照耀在荣格身上,给他留下最痛苦伤害。
荣格再强,收服的仅仅是些鬼怪,而舒锦烟,最擅长的是与人斗,越强的人她都起来越有兴致,且擅于用更加残忍手段来达到目的。
在她面前,荣格是不堪一击的。
见荣格气势衰弱,舒锦烟趁虚而入,柔声细语,仿佛从没有对荣格做过什么恶行:“我知道你恨楼雪色,我也一样。七年前我们合作得不是很好吗?我找人给她下套,你负责施法收拾她,仅仅在最后关头被人扰乱,棋差一着。如今楼雪色阴魂不散又重新出现,你就不想除掉心头之恨,让她再死一次?”
荣格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怪响,舒锦烟仔细分辨仍听不懂他要表达什么,直到荣格勉强发出一个“杀”字,她才明白。
荣格这是接受她的提议了。
“我知道仙尊不相信我,甚至恨我,所以,放你下来是不可能了。”舒锦烟故作惋惜耸耸肩,“不如这样好了,仙尊告诉我都需要做哪些准备,我自会派人去安排,等都准备妥当,我再给仙尊你自由,让你亲手除掉楼雪色。”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自由都没有的荣格根本无从选择,只能接受舒锦烟的安排。
“公主打算把这件事交给谁去办?”离开刑房,赵公公小心问道。
舒锦烟坐在步辇上,沉思少顷,魅惑目光瞥向随行的俊朗少年,甜腻嗓音带着几分娇媚:“木羽,这件事你能为我办妥吗?如今我身边没什么能干人手,最可靠的就只有你了,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步辇下少年受宠若惊,连忙单膝跪地:“承公主赏识,微臣必定尽心竭力,原为公主肝脑涂地!那、那微臣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