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人生最伤心的时候,是在最开心过后。过后意味着也就失去了开心,而比这更伤心的,是陪你一起伤心的人也去了。五人组中御缕弧弓最为沉默少言,然而少言不代表少情,不是所有人都放心把自己背后交给一个弓弩手的。
在五人组未相遇的岁月里,与坛中人关系最为密切的便是御缕弧弓,正如冷别赋不能没有燕歌行,坛中人也不能没有御缕弧弓。没有了兄弟,怎么敢放心醉酒呢?诸位看官有没有一个可以在身边放浪形骸的弟兄呢?如果没有那就太可惜了。
苦境著名的灌木丛小树林,四人组缓缓而行,一路向君凤卿家铁匠铺赶着。不得不说也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可去。坛中人与御缕弧弓是多年结伴的流浪汉,有点闲钱不是买了箭就是喝了酒,罗喉跟邪天御武作对多年,早就是孤家寡人,祸独行不提也罢,只有君凤卿能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别处请,疲惫不堪的四人也不敢去。
苦境也是有点好人的,虽然不多,但也足以温暖一下四人的内心。眼见四人穿的破烂,身负死尸,有侏儒(祸独行),有伤患,路边一家叫天天棺材店的店家竟然双目含泪邀请一行人坐坐,休息片刻。纵使女主人实在丑的可以,但也令几人觉得这就是女菩萨。
处于防备状态的几人婉拒了这位葬蓝山姑娘的邀请,只接受了半价出售的一口上好棺材,原本这位好心的姑娘看见御缕弧弓死了好一阵,怕尸身腐坏打算白送给四人,可祸独行几人说什么也不肯,只是记住了这位好心姑娘的恩情。
再远的路,再痛苦的路,也是有终点的。有些走到了便是终点,有些倒下了就是中点,罗喉四兄弟从名刀铁匠铺走时是四个人,回时依旧四人,可惜物是人非啊。门口擦拭样品的小厮看见君凤卿归来,高兴的没抓稳手中大刀,一下子就贯穿了脚板。祸独行看气氛压抑了一路,负责活跃鼓励大家的坛中人反而此刻最消沉,祸独行也只得挑点什么说一说。
“四哥,你家的兵器很不错吗,刷的一声这位伙计就串猪蹄了。”君凤卿几人看着硬着头皮瞎讲的老五,只能感叹一声:情商需要充值啊。
伙计的痛呼声引来了一群持刀壮汉,个个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一看就知道是君家的下属保安,只是君凤卿也奇怪为何家里多了这么些打手?劝下众人表明身份,君凤卿四人就往内宅去。
伙计也瘸着腿给少爷讲这些年的变故。邪天御武治下混乱多年,虽然邪天御武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下作到抢劫夺色,只是有这么个大魔王在,西武林治安难免一片混乱,平常主动作恶的不一定很多,但乱世趁火打劫的一定不少。而就算不趁火打劫,也需要几件兵器防身,所以这些年君家铁匠铺生意兴隆,反而是越发红火,后来也改命名刀铁匠铺。武器数量质量和保安一起越来越多。
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几人俱是歇了口气,强者自是不怕自己面对困境,但也怕兄弟有难,尸身受辱。既然一切告一段落,最不想提的还是要讨论的。御缕弧弓的安葬问题。君凤卿家的二老喜不自胜,忙着与儿子团聚也不忘帮忙解决这事,于是后山一片三面环围,一面临河中间平坦的风水宝地就拿出来作为坟所。后来才知道是君家祖坟,但既然是兄弟,那也很合理了。
没有什么仪式,江湖人一刀一剑孤身闯荡,也自是随着武器一起入土。无言的四人一捧一捧,埋了兄弟,只是临盖棺的时候,罗喉突然发话了。
“兄弟几人,以后浪迹天涯,不知哪次就不测,不如各放一样东西在坟中,即使皆遇难,也算五人衣冠冢俱在,死得同穴,不负誓言了。”
话虽难听,毕竟有理,祸独行一行几人各自思考拿什么进去。坛中人喝干了酒壶,双手捧着放进坟中。而祸独行则挖下自己心脏,化为弓矢,按在御缕弧弓箭囊里。君凤卿长剑一挥,一头长发握在双手,一份缠绕于松柏,一份交织于死者指间。而罗喉,则是陷入沉思。
一刻又一刻,罗喉干涩沙哑的喉咙又开腔了“诸位兄弟,我想把战利品通通作为陪葬品埋入坟中,不知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大哥要埋就埋,问这话干什么?”坛中人三分酒气略微一阵精神。
“此二物一看就不是凡品,老二你一直想找材料打一把好刀……”
“婆婆妈妈!”老二一把夺过脊骨与心血,轻轻抛进坟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是若有水珠在空中飞散。
三人无言,埋了坟墓立了墓碑,上书五人一战邪天御武的光荣事迹与四人的追思之情。
远在百里之外,西武林近几十年小有名气的天天棺材店,葬蓝山正在听伙计们汇报最新的消息,当听到罗喉五人终灭邪天御武,这个善良的姑娘由衷的感到高兴,这些年天天棺材店虽然因为邪天御武生意兴隆,可葬蓝山并不感到高兴。当听到对于罗喉五人的具体描述时,葬蓝山可就被吓到了,昨天刚刚过去的一行人不就是?
“若梅,我早就告诉你看人不能看表面,为父我早年就吃了这个亏。那个长刀大汉功体超绝,你还傻乎乎凑上去,多亏我在棺材上做了个记号戒备,不然要为父怎么放心的下?”
“爹爹!你吓到我了!在棺材里做标记!我房里那几口也不会?爹爹你个变,态!”
“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不是我当年太傻太天真,也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放心吧,只有那一口而已,也没什么异!嗯?活了!”
在四人走后,被坛中人轻抛在御缕弧弓尸身胸口的那块邪天御武心血渐渐融化,修补破洞,注入生命力,在一阵呻吟中,御缕弧弓活了!
“若梅!”“又怎么爹爹?”“速往百里外名刀铁匠铺后山坟场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