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惊蛰过后虫儿叫,青草池塘蛙声稀。御清绝铺开长琴,校准音弦。或许夜的漆黑对他人来说是一种阻碍,可对声乐伶人来说是一种享受,一种天地无声、唯余自己的享受。江南多河、多井、多柳树。对着河水,煮着井茶,看着月亮,实在太舒服了,御清绝对刀无极安排的地方很满意。除了一点:不知为何对自己热情非常的大嫂梦如嫣。
“小翠,打听清楚了吗?”梦如嫣挑亮了灯,在一片黑暗中,她的眸子却像着了火一样炽热,烧的侍女不敢正眼看。
“夫人,打听清楚了,武君遗宝确有其事。”小翠怯生生的回到,凶神恶煞的黑道杀手不是那么好接触的,那里的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像要把自己吃了似的。
梦如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这个贴身丫鬟,就跟要把她的心肝脾胃肾掏出来看个清晰一样,“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小翠逃也似的,“是,夫人。”赶紧离开了。
灯灭了,房间内只剩一个野心不断滋长的女人,一月前,她经过御清绝门口,隔着窗子,她清楚的听见刀无极那个窝囊废和御清绝讨论武君遗宝。
“唉,罗喉大人一生光明磊落,不想继任者却是这么一个阴险小人,竟然一个人私吞了武君遗物,获得了罗喉大人的力量。”刀无极啪得一声把被子砸在桌子上,酒水四溢。
‘哦,怪不得,之前明明没有听说过诛天这号人物,原来是这样来的。’梦如嫣自动联想到西武林的局势,恍然大悟的得出个结论来。
“刀兄莫气,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武君遗宝,一份是武君毕生修为总结,另一份则是收缴邪天御武所得的金银财宝,足足黄金万两,白银亿计。诛天爱武如痴,只找到了前一份,那另一份嘛……”御清绝擦干桌上的酒水,给刀无极倒满,宽慰道。
“黄金万两!白银亿计!”梦如嫣拼命捂着嘴,还是叫出声来。“谁!”交谈甚欢的两人同时闭嘴,一只酒杯打破窗户,子弹一样擦着梦语嫣的脸楔进立柱里,吓得梦如嫣俏脸煞白,还好住处和御清绝只隔一堵墙,赶紧快走几步,推开房门,再死死的关上。
不一会儿,“娘子?”“什么事!”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和往常一样冷漠幽怨,“我在换衣服,你干什么!”推门的声音果然停了,“抱歉,打扰了。”‘哼!还是那么窝囊。’梦如嫣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只是她看不到,在她面前窝窝囊囊的刀无极,此刻也笑意盎然,嘴角翘起来,就像两把刀,两把又杀人,又伤心的刀。
“我说刀无极他放着好日子不过,没来由的和诛天作对,还要御清绝他这个新义弟,也是放着好好的一人之下不做,一个人穷巴巴的流浪,看样子也是财帛动人心。”高明的骗子总是让你自己把骗自己的话说出来,自己得出一个玩死自己的结论,比如“我杀了我!”
“那瓶血是玄定怒航的”“叛徒肯定不是吞佛童子,那会是谁呢?”……
梦如嫣被自己和刀无极联手给骗了,骗得入彀中而不自知。
“我交代你的事做好了吗?”银面金刀,代表着刀无极此刻乃是西武林杀手界的统治者。
“首领,消息已经放给那个女人了。我亲自收了她的钱,又一个人一个人的安排到位,保证她从来到走,接触到的都是我们的人。”铜面具把刀放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很好,再过两个月,就把这个消息散播到全武林,让天都烦不胜烦。再也没有追杀我们的精力。那她有没有买些什么?”刀无极询问道。
“还买了一包魅药,这不在首领吩咐范围之内,不过我事后有派人调查,那种药味如玫瑰,一滴滴到河里就能累死上下五里的鱼……”铜面人越讲越来劲,丝毫没有看见面具后面刀无极饱含杀意的眼神。
………………
“大嫂,您来啦。”御清绝半是客气半是无奈的看着提着食盒的梦如嫣,每天吃过晚饭后,梦如嫣都会提一盒糕点来听自己弹琴。虽说此处佣人往来,大哥也经常一坐,这么多眼看着也没有什么瓜田李下的嫌疑,可是今天夜这么深了,梦如嫣不去陪大哥,来自己这里,总感觉怪怪的。
“你那狠心的大哥今天一早就不知去哪了,我做了这么多玫瑰饼,酿了这么几瓶好酒,也不知给谁吃、给谁喝,再留着就坏了,思来想去,又不能便宜了那些俗人,我想兄弟你是个有情趣、有品位的,还是拿给你来吃吧。”梦如嫣一盘一盘的摆开,果然多的吃不完。今天的梦如嫣好像是已经解衣睡下,又匆匆爬起来的一样,折在右纫上扣子都错了一位,左边极不严实的露出大片空隙,侧着看过去能看见一片惊人的雪白。
御清绝小心的把长琴盖上,“那好吧,我收下了,天色很晚,我拿进房慢慢吃,大嫂回去休息吧。”装起饼与酒,御清绝落荒而逃,关了房门深吐了一口气,“明天大哥回来,还是和他告辞吧,在这里耽搁的也够久的了。大嫂应该是无心之失,不过她真的很爱玫瑰啊,我倒是比较喜欢梅花,玫瑰太艳了。”御清绝靠喃喃自语平复自己的心绪,对一个小男生来说熟妇的杀伤力太大了。“可是为什么每次我都会心慌意乱呢?不行,天一亮就走!”
“嗯,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可惜,还是不吃了。”连着一个月,每天梦如嫣带给御清绝的都是玫瑰饼。不过花乃鲜物,吃多了也不会太腻,而梦如嫣手艺也是极好的。
只是御清绝绝不会想到,这一块一块的饼里,都掺有大嫂的“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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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梦如嫣壮着胆子敲敲御清绝的门,“弟弟?”贴着窗花,梦如嫣听见屋里均匀的呼吸声,“清绝?你不回答,我可就进去了。”果然没人回答,梦如嫣小心翼翼的给自己灌了一口腥臭的解药,然后一点一点的洒匀药粉。靠在食物里加魅药实在太不保险了,梦如嫣选择了一个极为稳妥的办法,一边在糕点里加极微量的毒玫瑰,让他以为爱上了自己,一边准备今天这个日子,把自己“喂”给他。
打更的提着昏暗的油灯走过小巷,隔着一堵墙,两具白条条的身影一追一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