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贞在曹苏和庄芳普的陪同下,视察了宁夏卫的军械修造所,然后,他们一起来到馆驿。
早有驿卒为京师贵客安排了上等的客房歇息,并将马匹牵到后槽喂养。
杨教贞令其他文武官员退去,单留下庄、曹二位大人,与慕容雪、白雅琪两位副千户,几人在宽敞的贵宾堂喝茶叙谈。
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庄芳普站起身,拍了两下手,外面两名青衣小厮捧了两个托盘进来。
庄知州向杨教贞深深一揖,说:“木大人,下官这里地瘠民贫,无甚方物,只有这贺兰砚尚可将就,陋物不足为敬,还请大人笑纳。”
那托盘上放有两方石砚,天然形成深紫豆绿两se,相互辉映,se彩鲜明,紫底绿彩,好像平柔紫绒上镶嵌着各式各样的翡翠,再加雕工细腻,确是妙不可言。贺兰砚闻名天下,非常珍贵,历来是文人墨客,达官显贵的收藏佳品。
杨教贞见了,在座位上微微一欠身,含笑颌首道:“庄大人客气了,难得大人一片美意,本官却之不恭,只好从命。来呀,收下了。”
曹苏望着杨教贞,陪着小心说:“灵州地处边鄙,难觐天颜,军旅防务多有不周,还望木大人多多指教。”
杨教贞说:“二位大人辛苦,刚才本官通过巡视,深感二位已经尽责,有你等勤勉守关,圣上也可高枕无忧了。其实,本官来此,除了巡查防务之外,还有代表万岁爷慰劳边关将士之意。”
他转脸看向慕容雪。
慕容雪从怀里取出一份关防,递给曹苏。
曹指挥展开关防,见上面盖有镇抚司的紫花大印,立刻神情庄重起来。关防上写着:圣上念及灵州军民守边劳苦,御敌有功,犒赏黄金一万两,作为抚慰军民,修缮城池,整修战具之用。曹指挥静见状喜形于se,忙将关防递与庄知州。
两人看罢,急忙离座,山呼万岁,叩首谢恩。
杨教贞说:“免礼!只要你们jing忠报国,外御鞑虏,内抚黎民,圣上自会体谅升赏,还望二位不负圣望,再接再励,固我国防。本官现已将赏金带来,二位随后派员交割便是。”
庄知州喜极而泣:“皇恩浩荡啊,下官本以为被发配边关,前途渺茫,此生再无出头之ri,想不到圣上ri理万机,却还能想到我这个边关小臣,令小臣诚惶诚恐。为感天恩,小臣便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要保我天朝国泰民安。”
曹苏也豪情万丈地说:“请木大人转达圣躬,莫将定要驱除靼虏,卫我长城,誓与灵州共存亡,决不让国土流失半寸。保国安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杨教贞微微一笑,说:“二位能舍生忘死,为国分忧,本官甚慰,也定会将二位大人的一腔忠贞之意,代为转达。二位不必拘礼,请坐下谈吧。”
二位大人重新入座之后,杨教贞继续说:“二位久镇边关,自然对我朝在防务上的弊端和难处更加清楚,还望二位畅所yu言,谈谈你们有何良策。”
庄、曹二人面面相觑,曹苏张了张嘴,yu言又止。
杨教贞知道他们出于对锦衣卫的惧怕戒备心理,而不敢多言,生怕一但失言,便会招来杀身之祸,于是温言说道:“我们这是私下交谈,不必顾虑,坦诚直言便是。”
最后,曹苏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木大人既然相问,莫将也不得不言。依曹某看来,我朝自开国以来,革除元弊,万象更新,而今制度完备,文功武卫,天朝神威,达于海外,这是有目共睹的成就,因此,要说防卫上的弊端,几乎没有。我只谈点眼下我们边关守卫的一些难处吧。”
他喝了口茶,偷眼观察杨教贞的神se,见他面带微笑,用期许的目光看着他,便接着说:“我朝一直实行军户屯田制,军民严格分籍,军户固定承担兵役,父死子继,世代为兵,即便军户中只有病残男子,也必须入伍从军,随军屯戍。这是我天朝创举,极为必要,但是,随着几代延续下来,卫军中老弱病残充斥其间,对此木大人检阅城防时已有察觉。这直接导致了卫军战力的下降,一旦遇jing,集军出战,往往人数虽众,能战者不足三成,再加上这些军卒平ri忙于种田,缺乏训练,尽管我军仗着火器优势,但与狡虏对阵,也往往败多胜少。”
说到这儿,他猛觉失言,立刻住口,不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