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吁一口气,说:“那天我去了那不勒斯,去了海边,想看一看玛利亚一直想去的海然后我在海边沙滩,见到了一个人。”
“玛利亚?”
“是她的妹妹,她们姐妹两个长得很像,只是妹妹的头发是棕色的。我们聊了一会,才得知玛利亚在三年前因食道癌去世了,按照她的遗愿,骨灰撒在了那不勒斯海中而今天是玛利亚的忌日,她的妹妹每年这天都会来海边。”
叶斓胸口有点堵,“所以说”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我前面说的,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别人告诉我我从游船甲板跳了下去,可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正常情况。”
“怎么说?”
“一部分重度抑郁症患者,病症发展到一定程度,其实已经丧失了做一切事情的意愿包括自尽。等服用药物一段时间,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一定程度改善时,便有了‘自杀’的欲望,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柏腾颔首,“我想以后应该不会了。”
叶斓合上笔记本,“柏先生,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除了日常需要服用的药物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工作需要你去做。”
“什么工作?”
“录一段视频日记,或者周记,甚至月记,几分钟也好,半个小时也罢。把你每天最真实的心情,分享给你心里的那个人,刻意没有和我提及的人。”
柏腾脸上有一丝窘迫,“一定要吗?”
叶斓微笑,“我的建议是,一定。”
柏腾伸手挠了挠眉心,轻轻点头。
墙上的钟定点响起,叶斓起身,和柏腾握手,“柏先生,时间到了,一个星期后再见。”
柏腾离开前,叶斓又叫住他:“对了,有个事情作为医生得和你说一下。”
“?”
“药物的副作用。”叶斓想了想,说:“长期服用药物,可能会有一些不良反应和后遗症,比如嗜睡,抵抗力下降,脱发,眼睛视力下降等等,以及”
她笑了下,歪头道:“阳痿早泄。”
柏腾:“”
那天以后,柏腾依旧每日按时吃药。大概还算幸运,没出现叶斓说的那些后遗症。但也算不幸,视力确实比以前下降了,长时间用眼便会疲劳模糊,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
他也按照叶斓所说的,每日或者每周录视频,但柏腾觉得太过频繁。所以打算等有什么事情想说,就象征性的录一个。
可柏腾没想到,他有太多想说的了。
有一个在家的周末,他一天录了十二条视频。最后看着视频中的自己无奈地笑了出来,关掉了平板电脑。
精神科医生,不愧是医生。柏腾觉得自己的状态愈来愈好,他觉得未来会有一天,他会回国,去见一见李锦程。
即使是远远地偷偷看看他一眼,也足够了。
可真等到他,一切都不受控制。
换他来找
柏腾决定回国,并不是件难以抉择的事。
他离开这段时间,柏家对外宣称自己是在打理海外业务。其实内部的人心知肚明,柏腾是被逐出了柏氏的管理层。
奈何柏家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的人,柏临远身体每况愈下,而公司培养的管理者属于青黄不接的状态。
柏临远以及柏家的人不得不低头,柏氏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因为柏腾。他们也被迫承认,柏家只能交到柏腾手中。
柏腾没什么野心,对柏家的产业并无感情。回来重新接管柏氏,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报答柏家人的收养之情。另一方面是想带柏成钰的遗物,回到故土。
柏腾回国不久,酒场一茬接着一茬。
他在意大利这两年,和国内的朋友亲故几乎没有联系。就连何浪裴树肖桐,没有见过一面,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
回国一周后,何浪组织了个酒局给柏腾接风,定在圈子里一个朋友新开的娱乐会所。
也是在这晚,柏腾见到了一楼圆桌沙发中央的李锦程。
他坐在人中间,短短的黑发,像恣意生长的小松树。
露着光洁的额头,眉毛整齐。五官依旧精致,依旧乖巧,却从眼底生出一股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