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那位蓄着美髯的老先生不是“安素堂”的安老大夫吗?还有那三个男的当中,穿青袍的那位是‘杏林馆’的宝馆主,对正骨推拿很是厉害,另外两位咱好像在哪儿也见过的……”
“那四位全是帝京医堂里享有盛名的坐堂大夫呢。听说这些天,大大小小的大夫纷纷跑来求见定远侯夫人,胆子忒肥,脸皮忒厚,毛遂自荐的人多如过江之鲫,都想跟在定远侯夫人身边见识一下人家神妙的手段。”
定远侯府斜对街的热食摊上,边解决早饭边看热闹的百姓们已然开讲。
“如此说来,定远侯夫人是挑中那四位大夫,这才带着一同前往萧府?”
“人多好办事嘛,听邵大娘说,萧府的下人可有十七、八个全中招,她家巧妹那日跪在道定远侯府外,头上帷帽被风吹开一角,咱当时不小心瞥见了,吓得作了整晚恶梦呢,定远侯夫人能为萧府那些下人出手,连帮手都带上,也不怕神技被偷学了去,看着都让人感佩极了。”
众人闻言不住点头。
有人又道:“要咱说,那景春萧氏活该走霉运,当初不要那庶长子,又是除族谱又是家法鞭打驱逐的,当年的事儿定有什么猫腻,如今倒好,失侯夺爵只差没抄家,自作孽喁。”
提及当年的因,再连接到今日的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百姓们最最热中的话题,于是大伙儿你一言、我一句说得好不快活,而热食摊一向知足常乐的老板则加倍快活,因为今儿个靠着定远侯府又轻轻松松大赚一笔。
定远侯府的马车与马队抵达萧府时,萧陌对于景春萧氏来了那么多人相迎颇感讶异,但他仍七情不上面,维持一贯严峻冷酷的模样。
早早候在门前迎接他与妻子的,是从江南景春赶来的其他房头的萧家老长辈,还有几名年轻男丁,嫡长房这边却不见萧延盛与萧阳,仅有两个长房庶子可有可无地立在最边边后头,跟着长辈们出来迎贵客。
扶着妻子下马车,他手背被她悄悄一捏,听到她低声道——
“侯爷这一块肥得流油的香肉今儿个是要被人觊觎了,你陪妾身进萧府,根本是自投罗网呢。”之前已探知,江南景春的萧家几个房头联手对付萧延盛,打算分食长房这一支在宗族中所掌的权力与利益。
她乔家管事们都能打探到的事,她家侯爷定然了然于心,江南景春的萧氏老长辈们一股脑儿全出动,怕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都要使上,只为求她家侯爷回归族谱了。
“侯爷保重。”她再次捏捏他的手。“妾身心疼你。真的。”
说心疼他,凤眸却笑得弯弯,根本是拿他以及眼前这一群萧氏族人当笑话看,但萧陌在这瞬间、在妻子笑眸撞进他眼中的这一瞬间,内心那股硬邦邦的紧绷感忽地松弛。
眼前这些人、这些事确实都是笑话,不是吗?
那就轻松面对吧。
乔倚嫣险些没叫出来,简直不敢相信她家侯爷反击的手法是偷捏她的屁股蛋儿!
全怪她,是她把刚直不阿、严肃不苟言笑的大将军侯爷教得这样坏!
可是……欸欸,她好喜欢啊!
“侯爷保重。”她悄声又道,这一次就真的是真挚虔诚、殷殷叮咛。
萧陌颔首,深深望她一眼,毫不在意在众人面前对她含情脉脉。
景春萧家的人还想当着围观的百姓面前与萧陌夫妻俩好好寒暄一番,但乔倚嫣懒得理,带着人直接往里边走。
拜托,在场她家侯爷是老大,再来就是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她起脚往里边走,她家侯爷跟着她走,定远侯府一海票的护卫自然跟进,谁还理那些萧家族人?
接下来的事进行得甚快,至少对乔倚嫣来说是很快的,因为所有注意力皆放在萧府那十七、八名中毒的仆婢身上。
需拔毒治脸的人较多,幸得芳姑姑素心和丹魄都帮得上忙,知道何时该递何物,与自家夫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加上同来的四位大夫,全是经验老道、一下子就能瞧出门道的厉害高手,当乔倚嫣治到第三位中毒者,“安素堂”的安老大夫已能略生涩地使出相同手段帮其他病人先行刮脓清创,到得第六位病人,其他三位中年大夫也都能边看边帮上她一把,好用到令乔倚嫣都想替她家师父收徒孙了。
她专注在眼前事,萧陌是何时被请走的,她也没有察觉。
但他虽然没在她身边,从定远侯府带出来的一票护卫包括她家云大叔的人马在内,全都守在下人院子内外,估摸着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午膳是丹魄快马回定远侯府取来的,乔倚嫣简单用过后继续做事,四名大夫也各自备着饼子、馒头等食物,抓紧时候填饱肚子,随她再战。
萧陌直到午时已过才返回,将妻子留给他的那份午膳一扫而光。
乔倚嫣看在眼里,内心明白,很显然她家侯爷没给景春萧氏的老长辈们面子,人家将他请了去,定然大摆席面,他却空着肚子回来,而他这个一品大将军侯爷若不动箸,有谁敢动?萧家那些人只能饿着肚子陪他干耗,或者被他耍着玩。
看来还是让他跟景春萧氏离得远远的才好。
乔倚嫣加快施针手法,四名随行大夫看得很是眼花撩乱,仅能先行强记,待之后寻到机会再请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