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轩见英楠和高瑞德俩人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筷,便默不作声地抱着孙子小哲跟进了东厢房,而看着妻子的忙碌的背影,他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就连几句无关紧要搭讪的话也说不出口。
女儿英楠的身世特殊,本是他们夫妻之间的致命伤,余兰芷以她的宽容和大智慧将这裂痕补上了,而这样的伤痕看似已经被时光磨平了,但要是有心拿到太阳底下仔细分辨的话,还是那么无法释怀、无法适从。
所以,程明轩觉得,如果英浩事情对余兰芷来说是钻心的疼的话,在他心里,除却这钻心的疼,还有无地自容的亏欠。
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他感到他亏欠了余兰芷和英浩的太多了,而这种亏欠,他又不能说出来,一旦挂到了嘴边上,就等于把这些年来余兰芷对英楠所付出的所有亲情都归为恩情了!
那将比什么都残酷,就像是在拿刀剜她的心,他怎能不知道呢?!
余兰芷抹了下眼泪,回过头来,向丈夫轻盈地一笑,“你傻愣在这儿干嘛,也不陪人家高连长说说话?”
“有英楠陪着呢!再说,他们说话我也搭不上腔。”
余兰芷望了丈夫一眼,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只点头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没事儿,真的,要不,你带着孩子出去溜溜吧!稍微让我静一下,好不好?”
程明轩点头应着,“那……好吧!”
他刚转身要走,又听余兰芷叫了一声,“明轩——”
程明轩再转身看过去时,发现余兰芷脸上的那抹心碎已经消失了,又似乎压根儿就不曾存在过,很明朗,很简洁地微笑着,于是,他有些迟疑地问到,“怎么了?还有别的事儿?”
余兰芷点了点头,“我琢磨着,英浩的事儿咱俩是顾不上了,可英楠的事儿,咱不能眼看着不管啊?”
“啊?英楠怎么了?”程明轩心下一惊,真怕又出什么意外。
“还怎么了?!英楠今年都二十八了,搁别人家的闺女,都是俩孩子的娘了,你就不知道犯愁啊,还是当爹的呢!前些日子,我央求着左邻右舍地给她介绍了不少小伙子,见了几回面儿,可是闺女就是相不中,回头你得好好劝劝她,可别眼界太高最后把自个儿给耽误了,你说呢!”
余兰芷终于如同往常一样絮叨开了,这让程明轩放下心来,连连点头应着,“谁说不是呢!是该跟她好好谈谈了!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你也别狠说她,姑娘家的都要脸呢!我怎么都觉得,她自己有相中的人了,不肯跟咱们说呢?”余兰芷狐疑地问,“要不然你去跟酒厂里的那些老人们打听打听!只要她有想好的,人不残,也呆的,就把她的事儿给办了吧,老这么耗着,也不好看!”
“哎,行吧!”
他虽然心里纳闷,但是嘴上没问,妻子这么说分明从英楠身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了吧!就算是这样,这事也应该当娘的去问,怎么这会儿把事情交代给他了呢?是不是真生英楠的气了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真有些吃不准她了,但不管怎么样,妻子这会儿看起来没有刚刚那么忧伤了,还是安心了不少。
“你还傻愣着干啥?!快去吧!”
余兰芷硬是要把他支走,程明轩便不好再迟疑了,不由自主地,转身又出了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