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元微微一笑,想着,自己的腿伤刚好,还是步行去孟府吧。若是她走的累了,遣个小轿也是好的。
一时兴起,便将一些便宜公事交予馆驿中的随从,自己自去这孟府。
待到了孟府之前,他刚理好自己的衣襟,伸手欲叩这门上的双环,却听到这门里打开的声音,抬眼一瞧,原是这孟府的小姐。柳时元倒是怔住了,一时讷讷地,不知说什么了。还是罗茜雪笑道:“既是我诚心邀请大人的,本当请公子到府里去略坐一坐儿的。可是我看这天色不错,不如就此动身吧!”
罗茜雪倒是说得爽利,柳时元打量着罗茜雪,只见她穿着天青色的裙子,头发只是松松挽了个髻子,这样一个家常的穿着,却使的他脑子又是一阵恍惚,这样美好的女子,他定然在哪里见过的!而且绝不止见过一次!似是在自己的脑子里已经镌刻许久了一般!
看出他沉思的神情,罗茜雪便道:“大人这是怎么了?恍恍惚惚的?”
柳时元便尴尬道:“想必是这风儿吹了,眼里进了虫子了,所以迷了眼儿,等虫子飞出去罢?”
罗茜雪听了,倒是笑了,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大冬天这路上还是有虫子的!那待会那郊外的梅花丛里,一定虫儿很多了罢?”她似是打趣。
柳时元便笑道:“我是一时忘情了!”他想了想道:“想必小姐已经知道我向令尊提亲的了?”
罗茜雪看着柳时元,虽然之前二人每晚必是同床共枕,也有夫妻之实,可是等他亲口说了,自己听了,还是红了脸儿,便低了头,不做声儿。
“小姐可是害羞?其实我心中也是紧张的很!那一日我担心我会被令尊大人所拒绝,心里想着,若是被拒绝了,从此便是心如死灰了。”
罗茜雪听了,便笑道:“却原来心中是这样想的?那日我问了你,你可倒还故作潇洒呢!”
柳时元听了,便晒笑。继而说道:“小姐,你我若是成亲,我可是要将小姐带去陈朝的!不知小姐心中可真的愿意!从此小姐就是远离你的故国了!”
罗茜雪听了,也自感伤。她心中却是想着,若是以柳夫人的身份,再次回到柳府,不知这柳府上下会怎么看待与她?会真的以为只是失踪了的夫人又回来了么?还有,皇上和贵妃知道又会怎么想?他们说过等着柳时元醒了再说的,可是现在他倒是失忆了,那么他们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呢?想来都是颇觉头疼的吧!
还有,毕竟元凶是李小贵,难道他就真的没有露出蛛丝马迹?
想想这些,怎么不令她头疼万分?可是,若是要将这样的问题都一一迎刃而解,回到柳时元的身边是唯一的办法。
见罗茜雪兀自陷入沉思,柳时元倒是慌了,忙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不想离开故国,所以暗自神伤?放心放心,我自当每月就陪着小姐回一次齐朝如何?”
罗茜雪看着柳时元陪罪的样儿,想着他对他们之间的种种仍旧是一无所知,只得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是父亲决定了的,我自然天涯海角都跟随。”
柳时元听了是大为感动,他恨不得就要上前执住了孟小姐的手,但是担心这样始终会冒犯了她,所以感慨说道:“小姐一片冰心,梁某人自当玉壶备之。”
两人且行且走,前方不远处,听的有人在梅中吹笛,柳时元一时感叹道:“梅花疏影里,吹笛到黄昏!我怎么觉得这吹笛之人是多么的寂寞呀!怎么觉得这笛声也好生熟悉!”罗茜雪听了,便不答言。
她自是知道这梅中吹笛之人便是自己的父亲!她知道父亲和母亲初次相识便是在这商州郊外的梅林里。那是父亲一生最为美好的日子。只是美好的时光终究短暂,如今只剩了父亲一人是‘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罗茜雪看着眼前的红梅,红梅尽出便是这渺渺的商州河。她心中情思无限,伸手折了一枝红梅,将手上戴的一只玉镯给露了出来,这只玉镯原就是柳绵绵送了与她的。
柳时元看着这玉镯,一时又怔怔儿的。罗茜雪见他瞧着这只镯子,说道:“大人,可是觉得这镯子如此熟悉吧!”
柳时元沉声道:“正是!小姐这是从哪儿来的?”
“自是有人送了的。”罗茜雪看着他。
柳时元心中激荡,徐徐问道:“是何人所送?”
“这个么……”罗茜雪想想,决意还是卖个关子吧!说道:“自是我的一位熟人,大人何须问,以后我定会告知的!”罗茜雪便不肯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