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我没看到上次“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热闹场面,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只看到偶尔有几个戴红箍转悠着。看样子不是哪个大人物要来视察就是在风风火火地搞什么活动,这样子和我在上面遇到的情景何其象也?
“还愣什么,还不帮我推门?”小邋遢这一喊,将我的沉思打断。在看到小邋遢撸(和谐)着袖管双手放在门上,摆出一副便秘的样子在用力推着门,但那扇大门却纹丝不动。
土货!我鄙夷地看着小邋遢那便秘的样子,心里想着。全然忘记前两天我也费力地推这扇门来着。然后冲着小邋遢的背影,狠狠地向地上吐了口痰。砸在地上,形成个1毛钱大小的圆斑。很圆,我很满意。
“随地吐痰,罚款5块。”还没等我愣过神儿来,一个红箍站在我面前。就见他掏出个盖个红戳的本本来,从上面撕了一张下来,递到我面前。
“我没钱。”双手一摊,我无奈地说。这世道怎么了,怎么冥府也弄得像天安门广场似的。
“没钱你乱吐痰做什么?你这么大个人了,出门你好意思不带钱?废话少说,交罚款。”他这大嗓门一嚷嚷,就见几个红箍向我这儿围过来。
张有钱忙掏出10块钱来,塞到红箍的手里,嘴里还陪着笑说:下次一定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红箍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自己找了找,最后指着我无奈地说:“没零钱了,要不你再吐一口得了。”
张有钱忙上去,贱兮兮地说:“疾老,不用找了,不用找了,就算是小的们孝敬您的。”说完,又塞给红箍一叠钱。
红箍很懂得地看着张有钱笑了笑,手就缩了回去。他指了指正看着我们的小邋遢,问张有钱:“那个家伙是和你们一起的?告诉他,别让他再推门了,一会让老伥知道了,罚得更多。”说完,他就飞快地奔向远远来的几个家伙。
望着红箍远去的背影,我问张有钱:“他是谁?不就是个协勤么?你怎么对他那么客气?”
“你懂什么。他是疾行鬼,也是正部级干部。他怎么来这儿做这个了?看来,冥府可能要进行一场大的人事变动了。”说完,张有钱嗅了嗅空中。空气中,好像有一股血风腥雨的味道,闷闷的沉沉的,大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我走过去,一把将小邋遢扯起,向旁边的栅栏门走去。
张有钱隔着栅栏门向里面喊着:“伥老,伥老。”声音拿捏地恰到好处,既不使人生烦,却又听得很清楚。这功夫,没有再官场浸润个几年是完全掌握不好火候的。
“做啥子(干什么)?做啥子(干什么)?”小屋子传来个河南腔。紧接着,一个环眼呲牙爆炸头的家伙从小屋伸出头来。
我上次看到伥鬼,觉得他有点凶,却又有点可怜。这次再见到他,却觉得他很坚强,从一个正部级伥老直降为看大门的老伥。虽然老字一个在后面,一个在前面,但地位和身份的差距,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也就是伥鬼能这么坚强,换做我的话,可能就给自己来上11刀,让那些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我是自杀的。
虽然伥鬼坚强如斯,却也是两颊深陷,颧骨高突,眼眶发黑,头发花白,一副消得人憔悴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政治(和谐)斗争失败者的写真。我心里就被什么东西堵到起,这东西一直上升到喉咙,卡在那儿,不上也不下,将我堵得难受。
“伥老……”我上前,抓住栅栏,看着伥鬼,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下,却只发出个伥老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了。这时候,要是有王建刚在多好呀。
“我认得你。”伥鬼的一句话就让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记的你的味道,你是个生灵。来冥府的生灵不多,你却接连来了两次。你到底有什么事?”
说完,伥鬼将栅栏门打开,让我们三个进了他的小屋。每个公司都有个扫地的老太太,而每个工厂都有个看门的老大爷。你每天对老大爷指指点点,在偶然间,你才发现他原来是老板的二大爷。
小屋子很小,也很乱,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去工厂找爸爸,在工厂的那个门卫屋里等他。屋子里,总有一只火炉,火炉上放着只烧水壶,冒着热腾腾的蒸汽,在嘟嘟地响。
“上次的那只猫妖呢,她怎么没来?”伥鬼看到只我们三个后问我。
“她今天不方便,女人总是有那么几天心烦意乱的。”我回答,然后很自然地找到屋子里唯一的那张椅子坐了下去。
伥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到张有钱和小邋遢还砸屋子里杵着。略带尴尬地说:“坐,坐吧。屋子简陋了些,连凳子都没有,你们就坐在床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