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语,半晌周煜澜道:&ldo;罢了,杀人确是我愿意的,事情过去了,无需再提。&rdo;他松了劲,去寻裴照的手,牢牢握在手里,道,&ldo;如今没了裴世芳那个老东西的钳制,你已是自由之身。现下又来于我同住,你我二人间便再无嫌隙,老师若能真心待我,我自别无他求。&rdo;
裴照一愣,随即用不能再真诚地语气说:&ldo;我一直是真心待王爷的,绝无半点虚假。&rdo;
周煜澜面上一瞬再无方才半点温存,冷声道:&ldo;是吗?&rdo;
裴照早习惯他这喜怒无常的性子,面不改色地说:&ldo;天地可鉴。&rdo;
周煜澜又看了他一阵,伸手把他穿了一半的衣服悉数扒了,横抱起他向着卧房去,道:&ldo;既然是要睡觉,还穿那身脏衣服干嘛?&rdo;
第7章7
第二日裴照醒来,只觉浑身酸痛散了架一般,掀开被角往自己身上大致看了眼,果真浑身上下都没块好地方了,处处可见青紫。再扭头望向躺在自己身侧那人,却是呼吸平稳酣睡如泥。
裴照狠狠剜他一眼,只觉叫他小畜生当真是一点不委屈他的!一瞬脑中冒出无数狠毒想法,譬如掐死他、拔光他的头发、把他命根子撅折了之类,至于为何没有付诸行动,却只因周煜澜四肢紧紧缠在他身上,如麻绳般将他五花大绑了,着实令他动弹不得。
裴照叹了口气,只好这么躺着等小王爷醒来。可等了又等,屋内亮堂了,鸡叫了,鸟鸣了,下人扫地的声音也传过来了,周煜澜竟是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裴照浑身不对劲,加之昨夜消耗大,这会儿已是饿得前胸贴肚皮。人一饿,就莫名地伤感,他琢磨着自己当下这处境,心中涌出些酸涩委屈,想他堂堂百草阁阁主,是不如这小王爷身份尊贵,可也是养尊处优之人,何至沦落到饿肚子的田地!
于是他唤道:&ldo;王爷?&rdo;
周煜澜没动静。
他又道:&ldo;王爷,该起了。&rdo;
可这人仿佛被下了迷药一般,睡得死沉,任他怎么叫也没反应。
裴照抬起胳膊冲着他的脸拍去,倒也不怕周煜澜怪罪,就说自己睡糊涂了便可。
然掌心还离着他面颊八丈远之时,就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只见周煜澜缓缓睁眼,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是刚睡醒的样子!
这装睡的无赖王爷幽幽张口:&ldo;老师这一大早又瞎折腾什么?&rdo;
裴照极力扯出一丝笑意,将手抽走,撑起身子:&ldo;时候不早,王爷该起了。&rdo;
周煜澜躺在榻上看他穿戴收拾,道:&ldo;反正无事可做,哪有早晚之谈。&rdo;突然恍然大悟似的,道:&ldo;也是,我是个闲散王爷,老师的百草阁却是生意兴旺,定是一早就有客人上门的。&rdo;
裴照笑道:&ldo;王爷说笑了,您辅佐圣上,政务繁忙,哪是我等做小本营生的市井小民可以比的。&rdo;
周煜澜冷脸听他的阿谀奉承之词,哼笑一声,道:&ldo;既然你我都如此忙碌,那便抓紧时间用早膳吧。&rdo;
吃了早饭裴照便说要回百草阁,他不在,许多事情下人都是做不来的。周煜澜意外地好说话,没说什么便允了,只说让他晚膳前必须回来,更不可外宿。
从此裴照过上了极有规律地日子:早晨起床后陪小王爷用过早膳就回百草阁待着,处理些阁内事务、种花、看书,能做的事情不少。待太阳下山便返回王府陪周煜澜吃饭,晚上再给王爷当当床伴,一天也就囫囵过去了。除此之外,他隔三差五还要进一趟宫,给皇帝汇报景王爷近日做了些什么,偶尔皇帝兴致来了也会与他干些别的事情。
裴照随遇而安,过得倒也舒服。
白天周煜澜没工夫管他,因此他还算自在,与住在百草阁时并无多大分别,只是该由干儿子们干的活被王爷包了且晚上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
周煜澜确实忙,只是忙的不是什么正经事。裴照记得以前他是个挺勤勉的王爷,对政务很是上心。未曾想走了半年再回来竟是变了个人,每日呼朋引伴地在城中四处晃。他那些朋友也都是风流浪荡的富家公子,一帮无所事事的大爷凑到一起,耍钱喝酒,骑马赏花,抹牌道字,能做的事情更是多。
周煜澜与他们不同的是从来不逛窑子,大约是觉着外面的货色都远远比不上被他拐到家里养着的这个。
一日皇帝昭裴照进宫,只是时辰比平日里要晚了些,裴照心下明了,必是皇帝又想玩玩了。
裴照从宫里出来时太阳已落山许久,他看着街上人家屋内现出的点点亮光,竟然冒出了周煜澜大概等急了的念头。
他胃里不怎么舒服,不好直接回王府,打算先回百草阁解决一下。
刚到百草阁门前他便觉胃里一阵翻腾,实是忍不住了,摸着墙蹲下呕了起来。他呕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满目通红,却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裴照低着头大喘了会儿气,终于把那股恶心劲压了下去。他用袖口在唇角蹭了蹭,又觉眼角似是有些湿润,大概是刚刚使力过猛逼出了眼泪,便拿手指胡乱抹了个干净。大致整理好,刚要起身,却见一双玄色云头靴缓缓步至眼前。
只听如夜色般凉薄的声音在上面响起:&ldo;老师这么晚不归,本王只好亲自来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