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万籁俱静,偶尔响起一两声狗叫。到底是做贼心虚,脚边突然蹦出一只haa,都会让她心惊胆跳。露水踏湿了两只鞋子,终于走到了地方,家里以前的田地在南山,所以她还是很熟悉这边的路。一人多高的玉米成片的伫立着,偶尔随风晃动,响起一阵哗哗声,在这黑天半夜有些让人害怕,但棉田里却明亮许多。就在眼前了,刘春花心头一喜。摸到跟前一看,却见地头的一片棉株显得黑乎乎的,明显没有里面白的多,难道她来晚了,被别人摘过了?哎!失算了,棉花这样金贵,肖想来偷的人肯定不少,就这么晚了一步,只好摘里面一些的了。刘春花顺着田垄往地里头走去。刚迈出一步,脚下好像被野草绊住了,她低下头伸手去扯,触手却是一片刺痛,赶忙直起身子来,背上的竹筐却又被什么东西挂到了,拽得她一趔趄,扑倒在棉田里。霎时间,两手和整张脸都钻心的疼。“啊啊啊啊——”她瞬间惨叫出声,在夜半的月色下显得极为渗人。“什么人?”棉田的另一头有人大声喝问道,并往这边走过来。刘春花心里一惊,也顾不上疼痛了,连忙把背上的竹筐脱掉,紧接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地头小路上,沿着小路又跑了好一会儿才听不见后边的动静。紧张过后,她疲惫地放松了下来,疼痛又密密麻麻地泛了上来,她用手试探着往脸上一摸,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居然还有刺扎在上面。回去后怎么跟家里人说?等几天还要顶着这张脸回娘家,真是倒了大霉!那两个心思歹毒的贱种!天蒙蒙亮时,叶青山往这边的窝棚走了过来。棉花成熟期,他怎会不知道小心?卖价那么贵,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这片棉田呢。前几天他便搭建了两个窝棚,距的不远,刚好能看住这几块地,云哥儿让黄老爹把他儿子黄河勇叫过来了,让他夜里和大哥在窝棚里住着守田,一晚上给他算五十文。比做工的工钱还高,而且不耽误白天干活,他当然是乐意至极。除此之外,叶青山还砍了不少刺藤和蒺藜,每天晚上放到地头的田埂里,早上再用叉子收起来,就怕夜里睡得太熟,好歹能防一下。今天夜里他也听到了动静,当时他起来喊了一句,黄河勇回他道:“人已经跑远了,回去睡吧。”见他走了过来,黄河勇把筐子拿给他看,“喏!就一个,好像是妇人的声音,若是人多我就喊你过来了,回头我把家里的老狗也带来,毕竟比咱们人睡觉轻些。”叶青山点了点头,盯着那筐子,心里头冷笑了一声,就是烧成灰他都认得,那是家里的旧筐子,他曾经背过好几年。永溪镇◎宋秋大惊失色:“离哥儿你不会吧?”◎叶青山白天带着人采收棉花,抽空还要研究云哥儿画给他看的脱籽机结构图。那图片看着简单,但挤压棉花的圆木两端齿轮要严丝合缝的咬合好,反复转动容易磨损,需得找坚硬的木材来做。店里人少了,又显得忙了许多,叶青云干脆把整天闲逛的李小渔叫去帮忙,让他把手脸洗洗干净,可以帮着去柳昭那里拿菜,择菜洗菜这些活也比较简单。不仅能混两顿好吃的,叶青云还承诺开他工钱,让他攒着去买书看学认字儿。“看啥子书?白费钱!”他不屑地撅着嘴,“我要攒起来留着将来娶媳妇儿,娶个像柳老板那样好看的。”叶青云笑得不行,“人家柳老板不光好看,还一肚子墨水,可看不上你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屁孩儿。”“唉!你说的也是。”李小渔叹了一口气,自闭了。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服气道,“其实我也识得不少字呢,我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且爹娘留给我的酱鸭配方我也能认得七七八八,和给二叔的不一样,他抢过去的生意到底不如我爹娘那时候好。”叶青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你可别说了祖宗!给人听去了人家不光把你秘方抢了去,说不定还要把你打个半死。”“还是要认字,七七八八的可没用,你认不全的要找别人看,别人不把你的配方学了去吗?先攒点钱,等两年你力气大了,字也认全了,再把你爹娘教的酱鸭做好,到时候把你二叔的生意全抢回来,让他喝西北风去!”李小渔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嗯,你说的对,不愧能当食肆的老板,你那个夫君就差点意思,他人呢?怎么不帮你干活?”这下轮到叶青云自闭了,“跑了,别提他。”“这都能跑!”李小渔惊诧不已,在他看来,叶青云和柳昭都算是顶好看的夫郎了,结果两个男人全跑了,难道只有丑哥儿才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魅力吗?“果真是脑子不好使,这么好看又有钱的夫郎也能丢掉。”李小渔劝他道,“没事,大不了咱再重新找一个,我看那个给你送酒的花老板人就挺好,虽说年纪比你大一些,可长得不错,唇红齿白的。”叶青云哭笑不得,“你个小屁孩知道啥唇红齿白?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一会儿该忙了,快干活去!”百里之外的齐王府,萧鸿正听着陆雨的汇报。“除了那次之外,食肆里无甚异动,噢,小叶老板最近找了一个小孩儿去店里帮忙,好像叫什么小渔,还有,听说村中的棉田招了窃贼,不过也没出什么事。”“那小孩儿我认识。”萧鸿皱皱眉,“酒呢?还是用以前的吗,那个花老板是不是经常去送?”“呃,是的,即便小的照您的吩咐,悄悄跟他说把玉陵春给他降价了三倍,他还是不肯用,也不肯尝一口。”云哥儿是这样的,看着和和气气的好拿捏,其实轴的很。“算了。”萧鸿有点烦躁,“找人去将那三人再教训一顿,让他们再不敢踏入西街,还有,你或是姜雪,潜一个到村子里去,主要提防他继母那一家。”“是!殿下。”——天气晴好,叶青云一早把采收的棉花铺到竹帘和旧席子上晾晒,叶大哥朝他招招手,“云哥儿,过来!看看这样行不行?”经过几天的琢磨和试验,脱籽机已初具形态。叶青云走过去一看,方方正正的一个架子,卯眼和榫头处严丝合缝,轧棉的两根圆木已经打磨光滑,一头的齿轮互相咬住,边上带着一个把手,可以轻松转动。他在架子跟前坐好,用脚踩住底座,拿过几朵籽棉放在入口处,右手摇起把手,圆木轱辘轱辘转了起来,蓬松的棉花便被压扁传了过去,而籽粒被挤压在一旁,三三两两滚落了下来。成功了!真是太好了!叶青山在一旁看着,嘴角扬了起来,许久不做手生了,前两天还把圆木雕坏了一根,让他挫败不已,现在终于放心了。阿嬷过来把云哥儿薅到一边,“让我也来试试,这真的好使么?”老太太三两下便上了瘾,嘎吱嘎吱摇个不停,跟前的棉籽哗哗的落了一小堆。叶青云笑道:“行了阿嬷,你等吃完饭再来玩这个。”叶青山仔细看了看,打算等会儿再改良一下,最好在前面铺个席子,棉花掉上去不会脏,跟前可以挂上布袋或在地面放个小桶,接住掉落的棉籽。他又问道:“云哥儿,你觉不觉得棉花这样压了后变硬了?没有带籽的蓬松。”“确实是这样,大哥。”叶青云回他道,“所以,等几天我还要请你做个东西,把它们再变软。”压扁了弹回来便是,棉花弓应该比这玩意儿简单一些。天不早了,叶青云匆匆赶去店里,刚出门却碰见了隔壁店铺的姜雪,令他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