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小看这两根木头!”亲家神秘地说,“给玲玲把问题解决咧!”
老两口相对一望,他们的女儿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呢?不由地同声问:
“玲玲咋咧?”
“玲玲进社办印刷厂咧!”亲家炫耀着,说话的声音象唱歌,“今天娃办手续,明天和建文来看你,后日就到厂里上班呀!”
“啊呀!”老两口同时惊叹一声,实实想不到,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女儿,后天却要进社办印刷厂当工人了……
“你知道我给谁借木头?”亲家故弄玄虚地低声说,“林——书——记!”
方老三简直象傻了一般愣在那里,林书记矜持而严肃地把那“三样”东西摆到桌上的时候,曾经使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心灵受到怎样的震动啊!可是……
“你看,两根木头,给咱玲玲解决了个大问题!”亲家只顾陶醉在快活的情绪里,根本不知对方心里在咽泪淌血,“你看嘹不嘹?”
“嘹——哇!嘹——”方老三笨拙地嚼着这几个字,猛然,一拍桌子,“嘹得好体面!”
亲家万万想不到老三竟躁了。他扑闪着眼皮,怔怔地向亲家母:“这是咋回事?”
听老伴给亲家叙说起来,方老三长长唉叹一声,双手抱住头,顺墙蹲下去。
亲家听完,却不恼,反倒笑了。他笑方老三太愚鲁了:“好亲家哩!你不听人说,林书记家婆娘把点心都搁得发霉长毛咧!你笨得……”
“啊!”三婶的嘴噘起来。
“你老哥,太实心眼啰!”亲家说,“而今办事,跟早先不一样罗!公事兴得私办!你甭急,建文回来了,让他给林书记说说,田娃的事,问题不大!”
方老三苦不堪言,摇摇头,摆摆手。
“你甭死心眼!老哥!而今世事就是这!”亲家发表他的处世哲学,“你甭看你是党员,是模范,林书记给你在台子上戴花哩!论办事,我在林书记跟前说句话,比你顶用!千里国法人情在。老话还没过时!”
方老三抱着头,听着亲家用腐朽的人情思想大胆地教训他这个实实在在的共产党员,简直不能容忍!他痛苦地皱着眉,问:“那两根木头,林书记给你多少钱?”
“说你傻你越傻!”亲家压低声儿,“咱能要钱吗?要了钱,玲玲能进工厂吗?”
“好!我要你这一句话!”方老三霍地站起,“咱告他!”
“你疯咧?亲家?”亲家从椅子上立起来,吃惊地说,“你不想叫建文给田娃办事咧?”
“不想!”
“你连玲玲的事都想踢腾了?”
“踢腾咧就踢腾咧!”方老三变成颠狂状态了。
三婶六神无主地愣坐着,不知如何开口。
“你真个要告?”
“真个!”
“哈哈!”亲家仰起头,放声嘲笑说:“上头来人问,我说没事!没有!挑断牙筋也说没有!”
“你咋是这号人?”方老三瞪大眼问。
“你咋是这号人?”亲家嘻嘻笑着反问。
亲家轻松地抖一抖肩膀,走出门去,诡秘地一笑,大声宣布结束这场争论:“亲家,我今日来,啥话也没说!没有!”
方老三头也没转,坐上板凳,摸出烟袋,眉头上暴起疙瘩,雕像一般,一副心事重重的脸色……
过了三天,田娃的媳妇来了。
姑娘一见未来的阿公和婆婆,开口先做检讨,把老两口又弄得发愣了,怎么净遇些料想不到的事呢?
媳妇先检讨她有错误思想儿,给田娃出了难题,让一家人伤了心!特别是听说林书记把阿公送的“三样儿”在全社党员、干部大会上示了众,她难受了。她妈她爸把她骂了整整一夜,学校党支部书记又找她谈话……说着说着哭起来了:“我对不住党,对不住俺爸,对不住俺妈,对不住你二老,也对不起田娃……呜呜……”哭得好伤心,鼻涕眼泪把花手绢都擦得湿溜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