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你怎么了?你……你昨天偷偷爬墙出了府,然后一直到天黑了还没回来,将军都急坏了……”雀儿仔细观察着自家小姐的神情,嘴上粗略的解释着昨天的情况,昨日真正的情形比雀儿说的要混乱百倍。从前的秦雨菲就算是再淘气,再野,可是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一定会回家的。可是昨天都天黑了,她还没回府,这可把爱女如命的秦将军给急坏了,连军营里的军士都动用了,掀翻了整个允州地界,就为了寻这个淘气顽皮的女儿!
“我……我是谁?”李雨菲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雀儿没有回答,而是脸色一白,撒腿就往门外跑去。今天的小姐自一醒来开始就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李雨菲想起身下床,可是刚刚一动弹便觉得下体火辣辣地痛,这么说昨天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真实的?环视了一下眼前房间的摆设,藤木长椅,雕花轩窗,青瓷茶壶,泛黄的青铜镜,还有床头的那扇绣着一树桃花的屏风……
李雨菲觉得老天真是有意思,前世那样的日子还不够折磨人么?为什么还要她再活一世?晃了晃右手手腕上的七色芙蓉玉,自言自语地说:“我是该谢谢你,还是该怪你呢。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或者该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蓦然抬头,床边不知何时来了个人,一个中年男子,身形挺拔,体格健硕,穿着一身银色软甲,嘴上留着一层胡须,年龄最多不超过四十岁,相貌普通却透出一股浩然的气魄,此刻他正微皱着眉头,万分担忧地看着李雨菲。
“菲儿,你昨天都跑去哪里了?急死爹爹了!”男子拖过一张凳子在李雨菲的床边坐下,一脸的着急与担忧,身上的软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菲儿?李雨菲想起昨天晚上天黑时分在那间茅屋里听到的那个叫着菲儿的声音,似乎就是这个男子的声音,可是他说什么?他说急死爹爹了,这么说他是菲儿的爹爹?
李雨菲如此猜测,可是她还是想求证一下,于是她看着软甲男子,小心地问:“菲儿,菲儿是谁?”
秦将军的手猛然一颤,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朝李雨菲的手腕上看去,原本还是七颗不规则形状的宝石此时俨然已自己幻化成芙蓉形状,浑然天成没有任何雕饰。一抹哀痛之色浮现在他的眼睛里,可是很快地他就又恢复了常态,他看着李雨菲,苦涩地一笑,回答说:“女儿啊,你的名字唤作秦雨菲,为父一直都叫你菲儿啊。”
“这么巧,我的名字也叫做雨菲呢。”李雨菲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心里接着道,就是姓氏不同罢了。
秦将军听到李雨菲的那句小声的嘀咕,身子僵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去看着窗外院子里的那颗梨树,矗立了片刻之后对李雨菲说:“女儿啊,现在感觉怎么样?为何脸色如此苍白?想不想吃点什么?”
李雨菲忽然就慌了,因为前世从来就没有人这般亲切的关心过她,她七岁那年,父母离婚,很快地就又各自组建了家庭,她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读的寄宿学校,早晨,中午,晚上,上学,放假,所有所有的时间,都是一个人渡过,难过了自己关起门来自己疗伤,高兴了,自己一个人默默享受。可是现在忽然有个人,坐在她的床头如此和蔼如此关切地问她,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东西,她忽然就慌了,这样的关心和温暖,让她感觉很不适应,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底要不要接受?
“菲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爹爹这就去请大夫……”秦将军见雨菲脸色僵硬,神情很是复杂,以为她身子不适,作势要招呼奴仆去请大夫。
李雨菲忙拦住秦将军的手说:“爹爹,不必了,女儿很好。”
“真的没事?”秦将军伸出带着茧子的手掌在李雨菲的额头上试了下温度,然后关切地说:“有些凉,看来还是要喝几副药才好。可是菲儿,你告诉爹爹,你真的没事?”
一直在一旁充当摆设的丫鬟雀儿正准备开口,却被李雨菲一个眼神制住,于是只好垂下头,继续充当摆设。
“爹爹,女儿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都好好的么?只是昨天玩的太野了,今天感觉好累,想多睡一会儿罢了。”李雨菲小心地说,不管这个爹爹信与不信,她只能这么说。古代女子视贞洁如生命,闺中女子失了身,必被人杀了还要悲惨呢。
“乖女儿,真的没事?爹爹问你,昨天夜里你什么时候回府的?偷偷爬墙出去玩耍,爹爹不怪你,可是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总该让爹爹知道吧。爹爹找你差点将整个允州城都翻个过来,你到底去了哪里玩,又是何时回来的?”秦将军一阵发问,可见他心里的疑团很大。
李雨菲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总不能告诉这个爹爹自己昨天被人给凌辱了,然后又被敲晕了不明不白的送了回来吧?
正在李雨菲犯难的时候,秦将军叹了口气,关切地看着她说:“女儿啊,你是爹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爹爹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不愿你吃一丁半点的苦。你既然不想说,爹爹也不逼迫你,可是菲儿,你今年都十五了,明年就要出阁了,你不能总是这样的顽皮啊。爹爹活着的时候,还能由着你胡闹,可是女儿啊,你还这么小,以后的路还那么长,爹爹不能陪着你保护你一辈子啊,你这个样子,爹怎么忍心怎么放心让你出嫁啊……”
一番叹息,李雨菲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是无比的激动。难道这就是父爱?她感觉自己就像当初看的琼瑶剧里面的小燕子那样,因为乾隆皇帝的一番关怀和亲手喂药的父爱,而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稀里糊涂的做了假格格。李雨菲觉得自己就和当时的小燕子一样,幸福得快要死掉了,多久了,好像她记事以来就没有得到过半点父母的关爱。这突如其来的关爱和温暖,她感觉自己快要抵挡不住了。
父女对视了良久,李雨菲终于开口说:“爹,我从今以后就是你最最听话的乖女儿了,我从今天开始就做一个不一样的秦雨菲,好好孝敬你,再不让你为我担心了。”
“好,好……”秦将军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紧紧地将决定做秦雨菲的李雨菲抱在怀里,“这才是爹爹的怪女儿,女儿啊,爹的女儿啊……”一声声的呼唤,秦慕忍不住流下了滚烫的泪水,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召唤,爱怜,不舍,惋惜,种种感情交错在一起,最后只化作几声简单的叹息。
这个时候,房顶上一抹狼狈的身影,紫色的袍子沾满了尘土,头发全部披散在背上,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一个纵身离开了将军府。如此狼狈的晋王,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晋王也不可能让他人见到自己这样一副狼狈样子,更不可能让人知晓他昨日的荒唐事,所以,昨天的事情,他打算烂在肚子里,绝口不提,而且他刚才在房顶上偷窥到的秦家小姐醒来时的一副呆傻无措的模样让他很放心,她似乎不记得他了。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