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过后,新春到来的时候,雨菲这一年十八岁了。
雨菲十八岁这年的春天被封为宁国的皇贵妃,虽然品位上及不上皇后高贵,可是皇上对外宣称皇后新诞下皇子需要静养,所以掌管后宫的凤印和金册等代表着实际权利的物品全都交到了雨菲的手上。
长达数月的一次争斗便在这样的一场册封大典上做了个了解。这场暗地里的纷争中,雨菲获得了皇贵妃的份位以及掌柜后宫的权利,却失去了刘家的几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性命。而苏妃尝了几个月的冷宫的生活后如愿以偿地诞下了皇子。没有两败俱伤,可是谁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冰雪消融,天气渐暖,这一天册封大典如期举行了。礼部和内务司的官员们早早地准备了册封大典的一应事物。雨菲身着盛装,说实话如此华丽且极为繁琐的礼服穿在身上并不舒服,可是人靠衣装,穿着如此华丽的礼服走在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的红毯上的时候,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睥睨天下,追逐职高权利的冲动。
闻人殇站起身来,伸出两手来做出虚扶的姿势,让两位妻室免了虚礼,然后拉着雨菲的手轻声道:“你且与皇后一同与朕同座吧。”
至高处金灿灿的宽大的龙椅上,皇帝落了座,紧接着新册封的皇后和皇贵妃也分别在皇帝的两侧坐了下来。这一座不打紧,满朝的官员们顿时按耐不住悄声议论了起来,按照礼制只能皇上与皇后一同落座,而皇贵妃就算是品位不低可是并不能与皇上平起平坐啊!
没让群臣议论太久,礼部的典仪官高唱一声:“拜——”于是全场肃静,所有的人一同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落下时,典仪官再次唱道:“再拜——”如此,震天响的朝贺之声再次响起,万人之上,睥睨天下,左拥江山的至高皇权,大约就是这样的吧。
雨菲正襟危坐在闻人殇的右手边,被眼前黑压压叩拜的群臣所震撼,龙椅下面是一级级刻着龙纹的台阶,台阶下面是平整光滑的鎏金大殿,殿上是整整齐齐跪着上千个跪拜朝贺的大臣,大殿的外面是笔直笔直的通往宫门的大道,而宫门外面是日益富饶的大宁京都潍阳城,潍阳的外面则是大宁幅员辽阔的北地国土……这所有的所有的土地和人民的主人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坐在龙椅上的这位皇帝,闻人殇。
想到这里雨菲忍不住扭头朝闻人殇看去,而此时他也正好扭过头来看着雨菲,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为了不太过失礼,雨菲适时地收回微笑的视线,眼光流转,不经意间看到闻人殇另一侧坐着的苏玄,她的神情有些僵硬,隐在大红色礼服宽大袖管下面的手指紧紧地揪住衣襟,身子有些僵硬。可见此时她的心情很不好,是啊,虽然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可是手里没有实权,而且皇上还默许了贵妃与她相同待遇,某种程度上说她的权位还不及皇贵妃,这样的事实如何能让她高兴?
雨菲收回视线,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不会同情苏玄,更不会原谅她对待刘家人的罪行的!
接近午时的时候,册封大典完毕。一众文武大臣们一次退出了大殿,离开了皇宫。闻人殇唤来全公公,下了谕旨分别赏赐了一些珍宝给皇后和贵妃,然后便自去了御书房处理公务了。
全公公犹豫着开口道:“二位贵主先各自回宫吧,皇上赏赐的宝贝奴才稍后就命人送去。”虽然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妃,可是其尊贵程度不相上下,全公公如此机灵的奴才自然不敢冲撞了任何一位,只得含糊地称呼着二位贵主。
雨菲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全公公了。”说完抬脚朝殿外走去。没走几步只感觉背后有人靠近过来,接着苏玄阴沉的声音传来:“高兴吗?本宫奉劝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
雨菲看向苏玄妆容精致的脸孔,只感觉她眉目含笑,阴森森的刺骨冰冷的微笑,心里一颤,想问个究竟,可是苏玄迈出一步大笑了几声后走开了。
雨菲按住自己的心口,心脏忽然跳动的厉害,可是转而一想,现在整个后宫的实际权力在自己的手中,就算她苏玄生了个儿子,可是皇上目前尚没有赐名,她没道理能欺负到自己的头上啊。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心慌呢?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想多了。
当天晚上,全公公便亲自带着内侍监们将皇上赏赐给皇贵妃的珍宝悉数送到了芳菲殿,有玉如意,白玉镯子,珍珠项链以及各种精美的首饰。当一众内侍监们离开之后,雀儿忍不住捧着那些白花花金灿灿的问雨菲:“小姐,你看这么多的宝贝,我们发财了呢!想当初我们开火锅店的时候多辛苦才赚了那么些银子,你看看今天什么都没做就得了这么多的宝贝。怪不得天底下那么多的女子都想要进宫呢。”
雨菲此时已经换下了那身沉重繁琐的礼服,穿上了素雅的常服,她将妆盒最底部的一叠银票取了出来细细地数着,那是她的嫁妆银票还有她在岭河边开连锁火锅店的时候挣来的银子,粗略一说,差不多有十几万两银子了。还好自己离宫的那一年里,芳菲殿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不然她那一笔嫁妆银子可就打了水漂了。
小心地收好银票,雨菲看了一眼对着一大堆宝贝眼馋的雀儿,笑着说:“小妮子就是眼皮浅,这么点东西就把你迷成这样了?”
雀儿拿起一对白玉镯子对雨菲说:“是啊,奴婢我就是眼皮浅,这可是上古的白玉镯子,这样的白玉只能御用,民间的百姓可是见也见不到的,小姐你就真的不放在眼里?”
“我当然是看在眼里的,我还打算拿这些东西去换银票呢。”雨菲一边说着一边将所有的宝物归拢到一起,那布料包了,放到衣柜的最里面,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让春杏稍出宫去给风清,他一定有办法将这些宝贝卖个好价钱的。
雀儿没了宝贝玩,便老实了一些,和往常一样拿出绣绷子来开始刺绣。雨菲凑上前去笑着道:“哎呀,居然绣的是鸳鸯呢,小妮子这是思春了,想嫁人了?”
雀儿摇头说:“这可不是给奴婢自己绣的,这是给小姐你绣的,你数数看,皇上他有多久没有来了?”
十多天了,闻人殇已经有十多天没有来了,为了制造出长春宫和芳菲殿和平共处的氛围,他刻意地维持着雨菲和苏玄之间的平等。去了长春宫就一定会来芳菲殿,可是雨菲不喜欢他去长春宫,所以他便很少去长春宫,可是为了稳住朝堂上的苏丞相一党,他便也没有来芳菲殿,反倒是大多数的时间里在自己的寝殿过夜。
见雨菲没有说话,雀儿知道自己多嘴了,引得自家小姐不开心了,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小姐,奴婢今天遇上一件趣事,要不要听?”
“卖什么关子啊,我说不听你就不说了?”雨菲在房间里的屏风榻上坐了下来,捧起一个暖手的手炉,虽然春天来了,可是这样的晚上依然是冷。
雀儿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鸳鸯,走到窗子边上说:“今天是小姐的册封皇贵妃的大喜日子,按理说应该有喜鹊到咱们的窗外报喜才对,可是奴婢今天却看到几只乌鸦在窗外叫个不停,你说是不是很有趣,这老天爷居然也有弄错悲喜的时候呢。”
咣当一声,雨菲手里捧着的手炉颓然落地,里面的炭火散落了一地。雀儿的话让她的心里没有由来的一痛,甚至要比白天里听了苏玄的那句话后还要痛苦几分。
雀儿顾不上滚到一边的手炉和手炉地洒落出来的炭火,她焦急地晃着雨菲:“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一下子就这么白啊,你不要吓奴婢啊。”
雨菲死死地捂住心口,不对劲,很不对劲,她顾不上许多,冲出房间朝春杏当值的地方跑去。比较庆幸的是芳菲殿的奴才并不多,找到春杏的时候她正在独自一人打扫芳菲殿正殿的清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