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屋更新时间:2011-2-131:20:01本章字数:3413
大跃进时,全国大炼钢铁,口号是&ldo;赶美超英&rdo;,宿迁也不例外。宿迁县委决定建一个小型钢铁厂,具体实施落实在张东奎头上。建厂需要机器设备,全国各地到处都在大炼钢铁,建钢铁厂的机器设备空前紧张。张东奎跑行署、跑省里,人瘦了一圈,也没有跑来指标。
张英华的&ldo;淮阳纵队&rdo;奉上级党的指示,公开通电&ldo;叛变&rdo;时,到张部的特务高天华想抓运东的和为革命工作的同志。张英华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派人到张东奎家中通风报信,张东奎连夜跑到宿迁城东一家姓单的地主家,给地主家当起了长工,隐瞒名字,只说自己姓张,叫张大根。姓单的地主有七十多岁,老地主前一个女人刚死不到一年,又托人说了一个姓王的女人。这王姓女人家是单老地主家的庄人,靠租种老地主家的地为生。王家租种单老地主的田地,春种秋收,除交过粮租外,所剩余粮兑点野菜、麸糠尚可度日,日子虽然过得紧巴,谈不上余成,但年复一年,一家没有饿死人。可后来,王家老父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家中的顶梁柱可不能倒下,王家想尽一切办法,给老父治病,父亲的病是治好了,但从此再也不能下地干活。家中欠下一屁股的债,王家的日子就难过下去了。王家虽穷,但王家女儿已十八、九岁,出落成一个漂亮水灵的大姑娘,虽吞糠咽菜,下田干农活,回家做家务,风吹日晒,但丝毫不能摧残王家女儿的美丽。俗说:&ldo;十八岁姑娘一朵花&rdo;,王家女儿被单老地主看中,托人说媒,媒人称:如果王家女儿能跟了单老地主,王家为父治病欠下单老地主的债就一笔勾销。王家明知把不满二十岁的女儿嫁给单老地主作填房,是把女儿往火坑里填。不填,这欠下单家驴打滚的债哪辈子能还清?王家父亲咬着牙,含泪答应。单老地主自然欢喜。单家迎娶那天,单老地主倒也雇了一顶轿子和一班吹鼓手,到王家门上以示明媒正娶。吹鼓手使劲吹起喜乐,那阵阵乐声声声刺透王家父母的心。王家父母含泪把女儿送入轿中。单老地主娶了王家如花似玉的女儿,欢喜异常。单老地主赶集都把新媳妇带着。两口子的年龄差得实在太大,以至有不知底细的熟人在集镇上误把新媳妇当做单老地主的女儿,见面打招呼:&ldo;单先生,带你的女儿赶集呀,弄得单老地主回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能&ldo;哼哼&rdo;了事。张东奎跑到单老地主家当长工,当时二十多岁,是一个标致、结实的大小伙子;当过兵,有一股军人的气质,身上又有一把子力气,干起活来又快又麻利,单老地主家里家外的活,张东奎样样能干,干起活来从不拖泥带水。张东奎就是农家出身,什么样的农活能难得了他?王家的女儿虽然嫁给了单老地主当填房,但心里是万般不情愿的,但嫁了人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奈老地主年龄太大和小媳妇干那夫妻之事心有余力不足,常常力不从心。王家女儿因此常常偷偷掩面哭泣。自从张东奎到其家后,王媳妇慢慢对张东奎产生了好感,在互相接触中,时间长了,王媳妇就偷偷摸摸和长工张东奎好了起来。张东奎本是一个有文化,有抱负的小伙子,可是父亲逼他离开的队伍,以至落到给人家雇长工的地步,心中想干一番事业的火焰也就慢慢地熄灭了。在老地主家干完一天活,经常在满天星空的晚上或月光下独自一人在单老地主家的庄子外树底下吹上一阵唢呐。一天晚上,王媳妇偷偷从单老地主家溜出来,顺着唢呐的声音找到正在吹唢呐的张东奎。王媳妇问:&ldo;你吹的唢呐声一点也不喜庆,太让人伤心了,吹点喜庆的吧?&rdo;黑夜里,张东奎从声音和气息就知道是王媳妇。他叹口气说:&ldo;是单家小嫂子呀?我这里哪有喜庆可吹,都是苦曲啊!&rdo;王媳妇心有同感,她想到自己的身世和处境,附和张东奎的话:&ldo;都是苦命人。&rdo;张东奎问:&ldo;你也算是苦命人?&rdo;王媳妇就把自己的身世跟张东奎说了,说到伤心处,竟哭了。满天星空下,茫茫夜色中,两个苦命人搂在了一起,两人的心贴在一起了。一个多后,两个苦命人又生了一个儿子。老地主高兴,认为是自己的种,但很快单老地主就高兴不起来了:宿迁全境解放了,人取得了政权,农村开始土改,单老地主家的地和财产、房屋都被迫分给了贫农、雇农。单老地主只留得三间房屋供居住,也分得几亩田,让其自食其力,这单老地主一辈子哪干过农活?现在年龄又上身了,更干不动农活了。老地主央求张东奎不要离开。
得了天下,穷苦人翻了身当家作主人。张东奎觉得老在人家打工不是长久之计,也没有出头之日,就想到城里去,找政府谋分差事干。可王媳妇不让他走,哭着说:&ldo;你走了,这孩子谁养活?这老的、小的都扔给我一人,遭人家白眼不说,我还能在庄里蹲下去吗?&rdo;张东奎极力想离开:&ldo;宿迁县城里坐了江山,我在单家干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要搞建设,要有人干事业。&rdo;他劝王媳妇:&ldo;你带上孩子咱们一起进城。&rdo;王媳妇哭哭啼啼:&ldo;我不能现在离开。家里还有当家人,我一走,人家会说闲话。&rdo;张东奎说她:&ldo;你心肠太软了,太善了。&rdo;张东奎只得留下,照顾单家。但张东奎到底还是到了县城,找到在县里工作的老熟人,托熟人给自己介绍一份工作。张东奎的老熟人知道张东奎有文化,能干事。就把张东奎安排进县政府工业科当一名办事员。张东奎到县里上班,县里分给他一间单身宿舍。他心里想着单家娘儿俩,就经常下班后到运东单老地主家,帮单家干些活。张东奎离开单家到县城工作,单家的农活基本上就靠王媳妇一人干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还要带着孩子、照顾单老地主,生活的重担全压在这一个年轻的女人身上。张东奎虽然人在城里上班,但心里时刻放心不下单家娘俩,因此常常下班后到单家帮忙一天。张东奎下班后又来到单家,见周围的庄邻欺负王媳妇,把王媳妇推来搡去,骂王媳妇是地主小婆子,王媳妇搂在怀中的儿子吓得大哭,单老地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拄着一根木棒做成的拐杖,蹲在地上气得发抖,却不敢吭声。张东奎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ldo;老子过去打日本鬼子、打汉奸狗腿子,出生入死,为的是人不能欺负人,你们要欺负人家,先来跟我动动手,我不怕你们这些人。&rdo;欺负王媳妇的庄人对张东奎说:&ldo;单家过去欺负我们,如今我们翻身了,就要找姓单的算帐,也要让地主尝尝挨欺负的滋味。&rdo;张东奎和他们理论:&ldo;旧社会姓单的欺负你们,是他的不对,现在是新社会,是的天下,姓单的过去做坏事,也应该由政府来清算,你们不许随便动他们。&rdo;众邻居不甘心:&ldo;你姓张的帮单地主家说话,你就是他们一伙的。&rdo;庄人撇下王媳妇,纠集一些人想上前动手跟张东奎打架。好几个庄稼汉围住张东奎,眼看就要动手,王媳妇不顾一切过来护张东奎。张东奎对王媳妇说:&ldo;去把我的东西拿来。&rdo;众人见王媳妇跑进屋不知拿什么武器家伙,未敢先对张东奎动手。王媳妇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张东奎。张东奎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抓出一把军功章,拿在手里,在众人的眼前晃动,张东奎说:&ldo;你们跟我干仗可以,但干仗之前,让你们先看看老子杀敌获奖的军功章。在战场上,老子连敌人都不怕,还怕你们这些人?对付你们这几个人,老子觉得跟吃小菜一样。&rdo;参与打架的人中间有见过一些世面的人,走近前看了看张东奎手中那些红红绿绿的军功章,啥话也没说,溜了。其余人也作鸟兽散。王媳妇这才知道,张东奎是个老革命,她更舍不得张东奎了。张东奎也舍不得他们娘儿俩,日子就这样朝前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