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因:“什么话?”
“他说这回的事已经惊动了上面,市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展开大规模严打,”丁建恪尽职守地充当着“复读机”,“你们这阵子消停一点,别再随便伸手。还有,那伙邪教分子中保不准有漏网之鱼,你们最近别放松警惕,实在不行,可以申请警察保护……”
顾兰因从兜里摸出银簪,锋利的簪尖在手指上比了比,似听又非听。
丁建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稍稍加重语气:“别不当一回事,听见没?阿聿说了,那伙毒贩狡猾得很,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师父着想吧?”
凡事牵扯上顾琢,顾兰因总会多留个心眼,这一回,她扎扎实实地将丁总的话听了进去,眉头微微一皱。
“我心里有数,”她淡淡地说,“实在不行,我就把房子一卖,跟师父搬离东海市,人海茫茫、天高皇帝远,五毒教那伙人未必有本事找到我们。”
丁建:“……”
正好信号灯转红,丁总一脚刹车骤然踩到底,顾兰因整个人往前一冲,五脏六腑差点被安全带勒出来。
趁着等红灯的空当,丁建猛地扭过头:“你要走?”
顾兰因只是随口一说,然而盘算过东海市的生活成本,她突然觉得搬离东海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接翻译可以网上接,人在不在东海市也没什么影响,”她想,“换一个二线城市,生活成本反而更低,没什么不好。”
“可能吧,”顾兰因把小银簪转成一团炫光,“要是那伙毒贩真的阴魂不散,离开东海市也没什么不行。”
只要跟顾琢一起,她的心就是定的,去哪都能安顿下来。
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
接下来这一路,丁建的眉头再没舒展开,他不说话,顾兰因也没吭声,两人比着赛地装哑巴……直到雪佛兰开进西巷。
顾兰因出门前已经跟唐老板打过电话,人还没到地方,就见唐嵋站在巷口,冲她拼命招手。这天刚好是周六,丁总反正不赶时间,索性帮顾兰因拖着箱子,将人送到药店门口。
他又当司机又当苦力,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顾兰因也不好直接送客,客客气气地问了句:“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丁总脸皮厚如城墙,更兼肩负“侦察敌情”的重任,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小药店今天暂停营业,唐老板一早等在家里,见了顾兰因二话没说,直接领进顾琢原来住着的小屋里。
顾兰因回手合上房门,眼瞅着四下里没外人,她“扑通”一下——给唐老板跪了下来。
唐老板做梦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当场傻了,好半天反应过来,赶紧拽着人往上提溜:“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顾兰因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说什么不肯挪窝:“我听小嵋说了……当年若非唐伯伯相救,我师父恐怕是凶多吉少,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之前一直没机会跟您道谢,兰因在此谢过。”
她一边说,一边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道谢”道得不搀半点水分。
唐老板拿她没办法,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将人薅起来,弯腰拍了拍她衣襟上的灰土:“你啊,不用整这些个虚头八脑的……这些年,你师父没少惦记你,以后你踏踏实实过日子,让他少操点心,比什么都强,知道吗?”
顾兰因一句话没说,光顾着点头了。
“你师父这些年,不容易啊……”唐老板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一边帮着顾兰因收拾东西,一边唠叨个没完,“小嵋应该都跟你说了,你师父当年伤得不轻,将养了有小半年。后来伤虽然好后,一只右手却再拿不了剑。”
“你不知道,他那阵几乎是疯狂地练习左手,人还不能完全下地,手已经割伤了好几回,”唐老板叹了口气,“刚开始,我以为他接受不了……还跟小嵋劝他,就算拿不了剑也没什么,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他担心你以后遇上危险,他却没法保护你,只能眼睁睁看着。”
“你师父用了整整八年,将左手磨成一把绝世宝剑,他这是想替你撑起一片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