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也往那个方向走,说明那个方向应该有活路,二妞振作振作,忍着满脚水泡脓包吃力地往前走,见那辆车越开越远,她只好放慢脚步,老老实实沿着车轱辘的印记走。
她终于知道童话故事里,美人鱼变成人之后所忍受的&ldo;行走在刀尖&rdo;上的痛苦了,她龇牙咧嘴地忍着脚底的剧痛。
沙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顽石,没走出十米,她就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二妞朝她离去的方向望,那辆破卡车已经变成一个黑点,她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线,凝神注视。
她刚叹了一口气,那个黑点忽然爆炸了,腾起一股黑红交织的烟火,铁笼子的碎片飞溅四射!
二妞赶忙站起来,定睛再看,大火喷涌黑烟肆虐,她吓出一身冷汗,咋好端端的说爆炸就爆炸?!
艾文趴在屏幕上睡得一脑子全是梦,黑寡妇忽然猛拍他的后背,吓得他翻身跳起来,实验室里发出三声&ldo;滴‐‐‐‐滴‐‐‐‐滴‐‐‐‐‐‐&rdo;
&ldo;谁死了?&rdo;他一脸惨白满眼血丝。
&ldo;2号安娜。&rdo;
艾文长舒一口气,一手捏着鼻梁一手捂着胸口,全身汗毛都吓得竖起来了。
黑寡妇咯咯笑起来:&ldo;禁区是那么好闯的么?下一个被&ldo;bang&rdo;的就是她,躲也躲不过。&rdo;
艾文没狡辩,他自己心里也悬得要命。禁区之内连风都吹不进来,更别说小山村里跑出来的二妞了。何况她就在禁区边境线上,只要再往前迈一步……
&ldo;连最被看好的安娜都没活下来………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准备迎接下一轮工作吧。&rdo;
&ldo;只要有路,就有希望……&rdo;艾文低声念叨着。
&ldo;念诗呐?&rdo;黑寡妇笑道。
&ldo;我爸曾经开车带我去过一个入口……可我记不得那条路了……说明还是有路可行嘛。&rdo;
&ldo;你拿你爸和袁二妞比?&rdo;黑寡妇面带嘲笑:&ldo;基地有多少个入口,我也不清楚……按照权限划分和安全级别,入口都可能不一样……何况还有隔离墙呢。&rdo;
艾文长叹一口气,忽然觉得头顶压着一座沉沉的大山。他想立刻落到二妞面前告诉她别往前走。可他知道,凭二妞那头倔驴,她死也不会回头的。
这些年,她经历了那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她已经无法变回原来山村里的那个野丫头了。她会安心回头吗,他忽然发现,换做是任何人也不会肯。
她偷窥时空的本事一旦在克隆体上遗传成功,那她就是个废物,彻彻底底的废物。
可地球上谁不是废物?谁不是在废物一样的生活中老死?只有et这帮疯子,干着废物们无法触及的疯狂事儿。他甚至不知道et的起源,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地外文明渗透在地球上,亦或者完全没有,亦或者多得吓人。
结果已经不重要了,打从他遇到袁二妞这档子事儿,他愈发觉得结果不重要了。
就像黑寡妇常说的,在et要做废物是一件奢侈的事。他希望二妞活着,活着走进et这扇从不对废物开启的大门。
二妞抬起脚丫,脓包渗着血又臭又黄,她差点看吐了,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脚。她坐在大石头上动弹不得,刚刚补充了水和饼干,让她还能潇洒享受几小时日光浴。
可她脑子里在盘算着汽车爆炸的事儿,着实想不通,到底是谁会攻击一辆破烂的汽车?难道是飞碟?!可刚才汽车爆炸的时候也没看见飞碟呀?!她盯着远处被炸烂的汽车,火熄烟灭,只剩下被烧得发黑的空架子。
天上连半只鸟影都看不到,二妞的布包也没了,她只好坐在大石头上铁了心等死。红锈色的山谷非常美,上面还有一道道金色条纹,仿佛是树杆的年轮。二妞看着看着把那些趴在沙洲里的大石头看成了面包,金黄金黄的分外诱人……
&ldo;快来个人捅死我吧!!!&rdo;她绝望地躺在大石头上自言自语,可除了风声没有任何人回答。
太阳无情地下山了,她起身往对面不远处那颗孤零零的树走,刚走了两步,脓包给挤破了,脓水血水一股脑涌出来,她赤脚&ldo;哎哟哎哟&rdo;地朝前慢慢走,血脚印从大石头附近一直蔓延到树下。她比往日费了十倍力气才爬上树,树杆上全是血痕,她疼得抱起脚,对着伤口吹气。
这天晚上,星空格外晴朗,璀璨的星辰组成各种图案和绘画,可二妞累得早就打鼾了,草帽盖在脸上,活像躺在河边优哉游哉的三叔。
到了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二妞忽然听见树下有动静,她刚睁开眼,一个黑黢黢的花脑袋咧着利齿从下面跳起来,爪子差点挠到她的脸。
&ldo;滚开!&rdo;二妞抓起歪在一侧的草帽狠狠一挥,刚好砸中那颗脑袋。树下传来几声狗吠,她慌忙站起来,见树下围着一群黑底子花皮的豺狗,它们肯定是闻到了自己脚底的血腥,兴奋得不得了。没等她站稳,又蹦起来一只,差点挠到二妞的脚。
&ldo;滚开!!&rdo;二妞大喊一声,拿着草帽猛敲树枝,可那群豺狗却根本不受威胁,在树底下来回飞快流窜,寻找更好的起跳点。显然它们已经饿坏了,在这片沙洲上,能找到袁二妞这样的猎物实属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它们能轻易说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