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临清宣许璃入宫于御花园中长叹,“折子朕看了,上面的东西你可确定?”
许璃回道:“是真是假,陛下心中当已有定数,又或者裕王此人如何,陛下也再清楚不过了。”
裕王名临邱,为先皇后东适汝所出,是临清的三弟,也是许璃不能再叫出口的三哥。
临清哑然一笑,“没想反是他们先不念手足情分,而你竟比朕看得更清,下手更狠,你。。。。。。”
“陛下慎言。”许璃打断临清,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回正轨,“说来也是下官运气好,色字头上一把刀,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刑部主事竟能牵扯出远在东山的裕王。”
临清轻叹一口气,顺着她的话问:“那依琉璃之鉴,裕王这事朕该如何处理。”
许璃回道:“人证、物证皆具,陛下可直接下旨赐死裕王府上下全员,若于心不忍,可将之贬为庶人,再命人设难,磨去其所有的傲骨。”
她的语气太过平淡,仿佛被架上生死边缘谈论的不是自己的三哥。
这样的许璃让临清感到陌生,像是第一天认识刚认识她。
早已过世的临烨大抵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这般场景。
当了皇帝的临清依旧在念及手足情谊,可做了亲王的临邱却先起了反心。
最疼爱的小女儿临璃假死做了臣子,临清不忍对临邱下手,她却能狠的下心。
临清想笑,又想哭,只得在心底道一句世事无常,而后第一次真正以帝王看臣子的眼神打量许璃,“许璃,你为何执意要那司寇入启神殿?”
许璃答道:“陛下,常言道最是人心难料,可荀烟的异能却能无视皮相、直观人心,这能力用好了危险且致命,因此。。。。。”
她顿了顿,平淡的语气却让临清有一丝震撼,“这人要么为皇家所用,要么趁早毁掉,以绝后患。”
临清不信自己的小妹会变得这般冷漠残忍,试探道:“琉璃,人心难料,你这话也是真心的么?”
许璃拿起桌上的糕饼抿了一口,“是真是假无关紧要,臣此话是既定的事实。”
她坐的挺直,端庄大气,吃东西的动作优雅得体,在御花园和侍卫的衬托下竟还有一丝威严。
这话临清反驳不了,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否则当初下旨时也不会规定荀烟无法完成任务便必须草草嫁人。
“确当如此,她既完成了任务,那便依照你的意思入启神殿吧。”
许璃站起来,朝临清弯腰行礼,“臣代荀烟谢过陛下恩典。”
临清摆了摆手,“退下吧。”
许璃应了一声,在侍卫的带领下离开御花园。
她走后,临清盯着桌上缺了一下口的糕饼陷入沉思。
这是许璃,不,临璃最喜欢吃的宫点。
以前她一口气能吃一盘,哪会像现在这般只是浅抿一小口。
临清身后的侍卫长见他面色忧虑,斗胆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讲。”
侍卫长犹豫两秒,“刚有一瞬间臣觉得琉璃与陛下无异,而她的话在她身上同样适用,陛下若是不放心,可把她宣入宫中为。。。。。。”
“不可。”临清打断侍卫长,“朕忧心之事与她无关,此等荒谬之言莫要再提。”
侍卫长跪到地上,“是臣妄言,还望陛下恕罪。”
临清没说话,只觉得物是人非,曾经他最喜欢来的御花园竟变得压抑沉闷。
他起身,道了句“起来”,步伐有些快地离开御花园。
两人谈话时御花园中只有几个侍卫,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过几日竟有妃嫔重新在临清耳边提起这事。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妃嫔触了临清的霉头,被罚了一月的禁闭。
再说许璃,她那日进宫前其实剥离了亲情和感性,表现出的模样自然比做了皇帝的临清还要无情。
等把这两种情感重新装回来,她伤心难过了几日,惹得初来启神殿的荀烟以为是自己害她被陛下训斥,整日把道歉的话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