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走出大堂,外面庭院里几十位大小头目站在台阶下,一齐躬身行礼道:“我等拜见路少爷。”
刚才是入堂,现在是出堂,一进一出,礼节又不同了。
路鸣进入大堂的时候虽然已经是自家人身份,但是毕竟人还没有进入祖庙,按照正式礼节,必须叩拜漕帮历代帮主的神位,才能获得自家人的身份。
在前几天商议的时候,宁戚氏认为路鸣是出洋留学过的人,这些老规矩老礼节都不适宜他,所以都省略了。
明确了自家人的身份,接受的礼节也就有了变化。
路鸣不明所以,也只好躬身还礼。这一进一出,不停地行礼,他已经搞出了一身汗,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个规矩。
“好了,大家散了吧,今天咱们兄弟共聚一堂,不醉不归。算是庆祝路鸣成为我们漕帮的自家人。”宁泽涛在上面喊了一声。
大堂上下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欢笑声,帮主这样说不但是要大开宴席,而且会有赏钱发放,这是漕帮约定俗成的规矩。
今天聚集在总堂口的大小头目,平时都分散在各分堂口,各自掌控一方地域。
每个分堂口根据自己的营业额按季节向上面缴纳银钱,比较穷的分堂口如果的确入不敷出,则不用缴纳银钱,但同样享受帮主的赏钱。
漕帮对每个堂口的兄弟区别对待,有不少兄弟还要靠苦力生活,所以赏钱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及时雨,至少可以改善窘困的生活。
现在借着路鸣成为漕帮自家人的名义,宁泽涛就可以向比较穷的地段发放比较多的赏钱了。
无论是长江还是运河,两岸的经济情况是不一样的,许多地方贫富差距很大。
上海、江苏、浙江这一带自然是富庶地区,但是江西、安徽、山东、河北一带就比较贫穷了。
漕帮历年也都要借机会搞一些均衡,但是幅度不大,如果完全均平富,富庶地区的兄弟就有意见了,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都是众多弟兄把脑袋绑在腰带上挣来的。
大家开开心心散去,准备敞开肚皮尽情享受帮主的宴请。
宁泽涛把路鸣领到一个带花园的小房子里,袁明珠和宁馨儿也跟在后面,两个女孩子今天十分乖巧。
屋子里有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宁泽涛和路鸣等人进来,忙站起来笑道:“这位就是路兄弟吧?久仰了。”
路鸣看此人不过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中等个头,穿着打扮也都很普通,像是跑江湖的小商人,不过一双眼睛却是英气逼人。
“兄弟,这位就是上次那批货的货主董先生,董先生托我一定要请到你,要当面感谢你。”宁泽涛笑道。
“这有什么感谢的,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帮自己人不用感谢。”路鸣笑道。
“鄙人董立吾,以后在上海的地面上还要请路兄弟多多照应。”此人伸出手来笑道。
路鸣伸手握住,感觉对方的手很坚实有力,便道:“有大哥关照你们比我强多了,我这人就是混日子的,没什么本事。”
“路兄弟这话就是太谦虚了,上次的事要不是路兄弟相助,麻烦就大了,我估计上海滩没几个人能摆平。”董先生拱手道。
“那也不是我的功劳,都是求别人办成的,我不过是跑跑腿而已。”路鸣坦诚道。事实也是如此,这种事情如果再有第二次,他恐怕也无能为力。
“你能求到有用的人,而且有用的人肯给你这个面子,肯为你承担这么大的责任,这就是路兄弟的真本事。”董先生的话很实在,一点也不夸张。
路鸣一笑,没有接话,他现在只能装糊涂,不宜多说话,盛会长出手帮忙的事一定不能暴露,不能再给她添乱了。
大家坐下后,路鸣上下打量着这位董先生,眼睛都快伸出钩子了。
“咳,路鸣。”袁明珠还是忍不住了,咳嗽一声,觉得路鸣这样打量人有些太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