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一句古语叫做“渔舟唱晚”,渔人的歌声在温暖的晚霞中,传播到更为悠远的地方。虽然没有物理学的支撑,但是斜斜倾泻下来的夕阳,的确像是拥有让声音愈发悠扬的魔力。
悠幽幽地从梦中醒来,在黄昏昏暗的书房里,全身泛着沉重的酸涩感,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抵抗“清醒过来”的命令一样,让身体只能静静地贴在地上。
翘课了呢,完全没有理由地。
但是,就算是受到了之前如此之大的打击都没有放弃的学校,悠却因为今天的缺席而产生了一丝丝的轻松和解脱。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永远待在梦境里该有多好,只要一直浑浑噩噩的,就可以不用面对这无从下手却又一直紧追不舍的现实了。
像是转动着生锈的门一样发出响声,悠艰难地转动着颈椎看向身边早已空荡荡的另一半床铺,几根银白色的发丝还残留在洁白的枕头上,带着伊人残留的气息。
“穹?”挣扎着起了身,悠揉着还有些迷糊的眼睛,在各处搜寻着少女的踪迹:“你在厨房么?”
拉开厨房的门,被惊动的灰尘在投射进来的光线中翻腾起来,显然已经些许时候没有人的活动痕迹了。
不再厨房么?悠显得有些错愕,那么应该在在房间里么?
轻轻敲了敲穹的房门:“穹你在里面么?睡着了么?”
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冷静下来的悠开始有一丝丝的不安,因为穹并没有将自又关回房间里独自入眠的动机。
“穹······我进来了哦。”迟疑了一下,悠还是咬着牙拉开了门。
房间里还是没有穹的身影,但是在悠还没来得及失望时,眼前的景象更是让悠说不出话来:整个房间像是被洗劫过了一样,抽屉和橱柜都凌乱地敞开着,窗帘倾斜地垂落,显示出被暴力拉扯过的痕迹,平时被少女爱惜收藏的裙子全被凌乱地随意扔在地上,床上用品也散落一地,甚至地上还有里面流露出的斑斑棉絮。
在一堆凌乱的杂物中一件东西仿佛黑洞般抽走了悠的体温,那是一只头已经几近脱离,从漆黑的躯体里脱露出破败的棉絮,唯一剩下的纽扣眼睛也只剩下一根不稳定的线在勉强连接着的哥特兔子。
那是作为父母遗物的,被穹异常珍贵的布偶兔子。就这样被舍弃了的垃圾一样的,扔在了像是被抛弃了的房间里。这凄惨的一幕让悠从脚底腾起了恐惧的寒意。
近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套上了长裤,悠慌乱地冲出了家门。
疯狂地踩着脚踏车,悠望眼欲穿地搜寻者那一抹白色的倩影,泪水不住地从眼眶中溢出,被脸颊两侧掠过的风吹散在身后。
自己受到打击了以后就关上了门,就算穹在外面风吹雨打,哭喊着敲打,自己也没有开门,还口口声声对自己说着“不能继续错下去了”。明明是家人,明明是共犯,明明说好了要守护她,却因为害怕,丢盔弃甲地,把她一个人留在原地,自己逃走了。
看着少女房间里的一片狼藉,悠便知道,穹已经坏掉了,而自己也是凶手之一。
在神明前自己已经犯下了被世间所不容的罪,而恶鬼却又在阴暗的角落耻笑着自己的懦弱逃离。
穹······
2。
胡思乱想的大脑无法处理太多的讯号,似乎除了那一抹莹白的倩影以外其他的都无关紧要了,单车在沉重的蹬踩中飞速地向前奔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与公路交接的岔路口。
急促的鸣笛从身侧以可察觉的速度接近,那印刻在少年心灵深处的阴影似乎终于牵动了一下麻木的灵魂,悠机械地转过了头,看着急速驰来,同时带着刺耳刹车声音的汽车势不可挡地逼近。
啊,身体已经动不了了,眼睁睁地看着车的接近,僵硬的身体却没有办法做出反应。
随着刺耳而急促的金属摩擦声过后,悠摔倒在好不容易刹住的车前,被碾坏了的自行车轮悬空在一边,还在发出“吱吱”的痛苦呻吟。
“慕笙少爷,您没事吧。”平野先生没来得及擦拭自己惊吓出的冷汗,便回头对后座的我关切道。
“没事。”我松开了护在怀中的瑛:“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