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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李明宇有点忙，不止工作上的忙，接电话也接的忙。“明宇，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吧？”是李父电话打到了火车站总务室，“我昨天晚上突然梦到了你，想到过完年你一直还没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李明宇觉得父亲不像是因为做了个梦，就得专门打个电话来问问的人，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行，我抽空回去看看您，和我妈。您最近怎么样，腿还疼吗？”过年回家的时候，发现李父小腿走路又笨又拙，担心他以前老毛病加重，于是带李父去医院检查，那医生也是来得多了，和他们很熟悉，除了开些药，还给了些艾草让李父回去熏一熏。只填电话那边的李振国呵呵一笑，“不疼了，好多了，熏艾草很管用。不用担心我，都是老毛病。”出门在外，被父亲挂念着，相信哪个当儿子的都会格外暖心吧，李明宇更是如此。他放下电话回去，盘算着父亲估计是想他了，要是这周休息日，杨媛没什么事的话，他回去看看。谁知刚带上手套，还没开始，外边又传来让他接电话的喊声。弄得李明宇还挺奇怪，平常也没这么多人找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李明宇，”杨媛攥紧听筒，声音发颤，虽然知道他好好的，心里还是担心。“媛媛？”他有些意外，杨媛从没往这边打过电话，而且他们天天见面，有什么都能当面说，除非，是等不到见面的急事，他连忙问：“媛媛出什么事了？”另一边杨媛摇摇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忙道，“没事，我就是担心你……”“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什么事也没有。你好好的就行。”电话里终究不适合太详细说话，“你今天小心点些，别磕着碰着，我下班在你家门口等你。”一直到黄昏，杨媛站在梁家门前，远远看见李明宇骑着自行车回来，看到他完好不损的样子，悬了一天的心才彻底放下。一进门，没让他去做饭，杨媛拉着他仔细讲了他们厂东墙外边的事故，“今天那大车弄起来后，死的那人的家人来为他收尸，连一副完整的尸骨都拼不起来。听说那人的母亲年纪也不小了，当场受不了打击一口气没上来，人也没了。”李明宇听完，久久不语，原来昨天晚上自己离死亡就差一步，就差那么几分钟，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爱的人了。他手下缩紧，再次紧紧抱住了杨媛。同她一样，此时整颗心里都是后怕。想到父亲白天的电话，想到杨媛在电话里的发颤的尾音，这一刻，李明宇对死亡的恐惧达到了顶峰。路上撞来的堂姐夫自这件事后，两人心里都多了些敬畏，当然也都更加珍惜彼此。而放在李明宇身上，具体表现之一就是，杨媛去哪，他都尽可能管接管送。比如眼下，她下班后来到六伯家，给杨思思添点喜庆的物什。思思明天结婚，鉴于她在成婚一事上的坎坷，最近不少堂姐妹有时间陆陆续续来给她送点喜庆东西。不算什么值钱东西，哪怕就是来送个红头花，过来坐坐说说话，贵在心意。萧书婉最近正在家坐月子，出不了门，便托杨媛送来一个有两朵红花的香皂盒，里边是用红纸包着的一块香皂。而她自己送的是一个手提包，就是一块红碎花布缝制的斜挎包而已，看起来有些土，不过寓意好，那上边的花样子是并蒂莲，正适合结婚用。杨妈替她缝好，拿给她看的时候，说实在，这种样式她有些嫌弃，其实像这种并蒂莲的布她早想过，最适合的莫过于以前做肚兜穿在里边，咳咳咳，就是现在吧，不怎么穿了。就算穿也轮不着外人送来送去不是。咳咳咳，杨媛捂住嘴，默默骂自己这脑子不想正经事。关于今天的行程，她昨天就和李明宇说过了，所以她下班后直接先回杨家拿东西，再送给杨思思。在那说了几句话，答应明天来为她送亲，天不早，杨媛就离开了。一出来，就看到半明半暗中，站在外边等她的李明宇，“不是不用你来吗，天又不黑，我又不是看不着路。”李明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已经做好饭了，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正好来接你。”发现最近他动作大胆了许多，以前又乖又纯情的人，现在动不动就要牵她手，好几次分开前，还要拥抱一下才行，杨媛心里有好笑又窝心，看来那次事故虽然侥幸没发生在他身上，但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烙痕。李明宇骑车带着杨媛，吹着已经渐渐不寒的微风，捡了一条稍微有点远但明亮些的路。这边住户家庭条件好的人家，会在门前安个灯泡，光亮不大，总是聊胜于无。如今晚上李明宇送杨媛回来的时候，也不走东墙外围的小路了，会从厂子里边穿过去。只是每每遇见相熟的人，总是免不了被人打趣。不过没关系，杨媛脸皮厚，反倒觉得这样正好让大家都知道两人关系，免得不知情的女同志老往她家小明同学跟前凑。“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还记着呢？”她要不提，李明宇本人都快忘了。“这当然得记着，可不能忘，等你以后一惹我生气，我就翻翻。”说来这事发生在去年夏天，李明宇买了冰棍，怕化了，一下班没回家，先来厂里想让她先吃。结果杨媛不在办公室，他不好在里边多待，便下楼在办公小楼屋檐下站着等。赶上下班时间，他们印染厂女工人又多，等杨媛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大姑娘小媳妇甚至老大姐们团团围住了。正值夏天，女工们下班换上漂亮的布拉吉裙子，各种颜色，花团锦簇将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姑娘们可能还羞涩，但结了婚的大姐们可就没顾虑了，纷纷问李明宇多大了，是哪的，要给他介绍对象。可把李明宇吓得不轻，他以前在学校时年龄小，又专注读书，没有女学生追求有别的心思。后来去军中又回来机械厂，旁边打交道的也多是男同志，平时说话交流的也是大妈大姐大嫂们。可谓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当时杨媛把他解救出来时候，李明宇脑门上一头大汗，有热的也有吓的，杨媛永远记着，那时的他语气多委屈，“我都说有对象了，她们都听不见，我甚至说我结婚了，她们说不可能，你看看，耽误的，我这给你买的冰棍都化了。”所以啊，有了男朋友就得拉出来遛遛，宣示主权。第二天杨媛早上还要先赶到厂里，和其他几位主任厂长书记一块开个小会，等散会后，才能过去杨思思那。“主任，时间不早了，您还不过去啊。”林笑笑发现杨媛还没走，问了一句。“这不就打算走了，给你打个招呼，今天我和齐延都不在，咱们这边有什么事，你多看着些。”杨媛拍拍林笑笑肩膀，没说，今天齐延也不在，因为他要结婚，娶的正是杨媛一会要去送亲的杨思思。不得不说，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杨媛感叹。前两天，齐延找她请假，这么一问，两人俱是大吃一惊，这下，齐延还成了她堂姐夫了。要不说是和齐家有缘分呢，去年杨思思在张家人来闹，羞愤跑出家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齐延，后来送她回家的也是齐延。当时齐延从黑市弟弟那出来，知道他手里回来点钱，怕他乱花乱来，他隔三差五就把他身上的钱拿回来。这回也是办这个事，结果他低着头还没走出黑市范围，就被杨思思一撞，差点吓得他以为来抢钱的。但一看杨思思哭得两眼通红，一脸泪，还直向他道歉，他自己也懵了，不就撞了一下，没伤没血，至于哭这么伤心。杨思思也是哭蒙了头，人家一问，她无处宣泄的难过愁闷，就这么对着一个陌生人，一股脑全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