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臻见得夏夷则等人,深吸了几口气方稳住心绪,他有些踉跄的走过去,却大声的向秦炀道:&ldo;秦将军!速速令山脚处的天罡撤上来!&rdo;这一言说完,他几要栽倒,夏夷则拖了他手臂一把将人稳稳扶住,叶灵臻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声音颤抖:&ldo;殿下……二皇子已然是反了!
&ldo;三殿下‐‐&rdo;秦炀上前握住夏夷则手腕,已然高声向周遭下令:&ldo;叫金吾卫来!&rdo;
夏夷则反手拖住他:&ldo;秦将军!&rdo;他的眉眼之间十分决绝:&ldo;你不是想让我走罢‐‐&rdo;
秦炀看着青年在雪尘中近乎决绝的眉眼,竟不敢说出一句反驳,两人仿佛对峙般静默半晌,直到清和已经利落的竖起头发,冲着秦炀道:&ldo;秦将君,先命将士们推来武刚车‐‐&rdo;
这时秦炀方松开夏夷则的手,高声喝道:&ldo;将武刚车推在最外围!快!&rdo;
夏夷则同清和不及多想,撩起衣摆便往驻地外围走去‐‐夏夷则的身影出现时,营地内很快响起一阵微妙的喧嚣,秦炀当初选择的这一处山坡,虽然易守难攻,却也无形中将自己推上了一层绝路‐‐
秦炀已经命人布好车阵,然而山坡下的营地已然被焚烧殆尽,叶灵臻终究是晚了一步。
这场景大约比除妖伏魔要摄人的多,死去将士流在雪地上的血,伴随着狂乱飞舞起的火苗,映在众人眼中是分外凄艳的色泽。
清和乌黑的眼睛一瞬间拧起,他正欲下令命弓箭手上前,却见夏夷则牙色衣摆从身侧一飘,手中不知何时持起的弯弓已然上箭拉弦,青年微微上扬的凤目缩成细小的两点,可是所有人都看得见这天生贵胄的青年眼中的轻慢和不屑一顾‐‐
铮然一声弓响!敌阵里传来一阵嚷杂‐‐一人倒地后,那人群已经骤然变阵,一名骑着黑马的将军从阵后策马而出,这突厥将军幽深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火苗。
清和下意识的去捉住夏夷则的手腕,却被夏夷则无声地调过手腕将道者的手拢于掌心‐‐
有副将喘着气走过来与秦炀说道:&ldo;这些人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从秦陵中莫名而出‐‐我等猝不及防,因而失了先机‐‐&rdo;
秦炀点点头‐‐他下意识的看向清和,然而清和却没有看他,尽管事情真的如他所料,他却不知该说自己是料到的太晚又或是这叛军来的太早‐‐清和无法去想,他近乎焦躁般大力握紧了夏夷则的手指。
&ldo;他们停下来了‐‐&rdo;天空莹白的密集雪片已经沾湿了众人发间,夏夷则一眼扫去便知阿那□□至少带了五千人,而秦陵驻地至多不过一千些许,这可跟三万打十万不是一个概念‐‐
&ldo;他在等什么‐‐&rdo;清和上前一步到武刚车的缝隙后,手指碰上冰冷的铁甲,这或许给了他一点强压下的冷静。
仿佛为了迎合他的这句话,阿那□□策马又上前几步,身侧自然有副将护卫跟随,直到两方喊话皆能听得到的距离,他便勒马停住,扬起头时的笑容近乎彬彬有礼:&ldo;三殿下‐‐您可安好?&rdo;
&ldo;多谢将军挂念‐‐&rdo;夏夷则的幽深眼底映出两枚赤色火光:&ldo;将军,你想要甚么‐‐直言罢。&rdo;
&ldo;殿下果然是爽快人!&rdo;虽然那突厥将军面不改色,语气中的愉悦却着实难以掩盖:&ldo;我只问殿下要一样东西‐‐老皇帝的传国玉玺可在你这里?二皇子在圣元帝病重时就将宫里翻了个底儿朝天了。&rdo;
&ldo;你这乱臣贼‐‐!&rdo;护在夏夷则马侧的秦炀不觉怒喝一声,只是这一声却被夏夷则伸手止住,他看着那面如冠玉的三皇子露出一个了然又讥讽的神色:&ldo;你与他说这些有甚么用……&rdo;
果然敌阵中的阿那□□大笑一声:&ldo;你们汉人不是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王侯将相‐‐宁有种?!&rdo;
&ldo;他方才说父皇病重‐‐难道父皇已经‐‐&rdo;夏夷则的神色一瞬间有些茫然,当真只是很短的,短到在他将锋利的目光投向叶灵臻时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ldo;上元灯节过后,陛下偶然小恙,二皇子入宫侍疾‐‐陛下……病而愈重。&rdo;叶灵臻仿佛受冷般打了个寒颤:&ldo;二皇子坚持称陛下只是病重,神志不清前令他监国,臣亦是今日知晓,快马加鞭赶来秦陵‐‐&rdo;
&ldo;那宫内境况‐‐&rdo;
&ldo;那突厥将军带出了自己的所有兵马,加之他藏在秦陵中的‐‐武灼衣已然拿下了二皇子,若是他前来救援……&rdo;
&ldo;省省罢‐‐&rdo;清和轻声反驳了一句,目光扫了叶灵臻一眼:&ldo;他的援兵还没到,这里已然被烧的只剩灰了‐‐&rdo;
秦炀长出一口气……他们都忘了此时此刻,是叛军不欲攻上来,若真的攻上来……他们倒是都能以一当十。可那些将士呢。
清和再度回头,似是做出了甚么决定‐‐他上前一步,高声说出的话语陡然添了一缕凉意:&ldo;阿那将军,与你直说罢。那玉玺却是在三殿下手中,只是你需给我等一天时限‐‐&rdo;他此言落定,却见他身后三人神色虽不同却都是惊诧有加大是精彩‐‐
阿那□□虽听得清这话,他却看不清清和面容,也幸而他看不清,所以只当清和是秦炀请来的寻常军师,他思量着这句话,却摇头道:&ldo;一日时间变数太多‐‐&rdo;
&ldo;将军怕甚么‐‐&rdo;密集的雪片落在清和洁白的衣领间,恍若同色:&ldo;五千对一千,以将军的情报,若是百草谷与长安有甚么异动,大可直接将此地焚之一尽。&rdo;
阿那□□沉默半晌,他虽不是汉人,却又深明所谓的天命所授是多么的重要‐‐而那所谓的天命此时就握在对方手里,这不容他不考虑,因此尽管他看到副将希望他深思熟虑的眼神,却依然仰头应道:&ldo;明日此时。若是交不出‐‐&rdo;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确信夏夷则等人都当明白这句话的结尾会是甚么。
而清和只听了前一句,便转身走向营地内的秦炀军帐,虽然三双各有疑问的眼睛同时盯着他,他却只苦笑一声道:&ldo;只有一日时间,进去说罢。&rdo;
第32章三十一
三十一
尽管迎战一时不敌,然而秦炀麾下的天罡将士毕竟训练有素,除却有些隐隐不安的窃窃私语,驻地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越是这种时候便越不能慌乱。
秦炀入了账内,重新燃起已经冷透的炭火,叶灵臻褪下潮湿的外衣,苍白着脸坐在距离炭火最近的地方。
清和姿态随意的找地方坐下,脸色亦是十分不好,他已不是当年随圣元帝南征北伐时的岁数‐‐况且那个时候也从未遭遇过这般境遇。他两根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这些带出疲惫的动作一一映在夏夷则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