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仲祁沉默了许久,最终选择什么都没有问。
或许,她对他很失望罢,毕竟让她等了那么久,他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沈仲祁以手作梳,细细地耙梳着张晚霁的鬓间发丝,将她覆在面上的乱发,细致地耙梳至耳根后。
翛忽之间,有一个温软的力道,很轻很轻地揪住了他的骨腕。
沈仲祁微微一怔,沉黯的视线顺着骨腕处的方向看了一看,发现是她的纤纤素手握住了他的。
张晚霁似乎是做了噩梦,额庭之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纤薄的眼睑紧紧阖着,阖拢出了一个弧度,乌浓纤细的睫毛在晦暝的光影之中颤了一颤。
沈仲祁将这一幕纳入眼中,心中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张晚霁势必是做噩梦了。
“别追我,别追我……不要……不要追我……”
张晚霁的口中一直在低喃着这几句话。
一抹凝色隐微地浮掠过沈仲祁的眉庭,他拂袖抻腕,沉沉反握住了张晚霁的素手。
她手掌上俱是一片黏糊湿凉的虚汗,汗津津的,温度凉冽,像是冰凉的瓷器表面。
沈仲祁蹙了蹙眉心,一晌替她掖了掖衾被,一晌握住她的素手,稍稍用劲,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女郎待在他怀中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她在隐微地颤抖。
是在畏惧被追吗?
被谁追呢?
莫非是……
沈仲祁凝了凝眉心,心中悄然浮出一个答案。
——张家泽。
她连做梦,都梦到了他,整个人颤栗不已,容色苍白到了极致,俨如漂洗过的浆纸。
沈仲祁缓缓伸出了手指,意欲捋平她眉心处蹙紧的折痕,哪承想,手掌被她的柔荑抓住,搂揽在了怀中。
她俨如沉陷于汪洋大海中的人,他成了她唯一一根救命求生的浮木。
沈仲祁:“……”
他的薄唇悄然抿紧,大掌反握住了她的柔荑,修长的指尖悄然穿过了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十指悄然相贴,彼此的体温和气息,在这一个相牵的动作之中,完成了一次交换。
似乎是他的拥抱和相牵,起到了安抚意味的效用,张晚霁减少了梦呓的次数,蹙紧的眉心,亦是悄然平展了开去。
她毛绒绒的脑袋,在他的怀里很轻很轻地蹭了一蹭,像是一只正在觅寻安全感的小动物。
一抹几近于麻酥般的颤栗,从沈仲祁的心口处,缓缓地蔓延了开来。
娇弱无倚的她,天然让人生出了一种保护的念头。
他的心口柔软得一塌糊涂,下意识将张晚霁搂揽得更紧,下颔抵于她的发鬓之间,很轻很轻地抚了一抚,温声轻喃道:“别怕,有我在。”
若是李广在营帐之中,怕是要惊掉了舌苔。
有「少年杀将」之称的沈仲祁,何时有这般温柔地说话过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