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也知道难以自圆其说。”
格哈德暴躁地敲了两下桌子,看起来很不想再待在这里,“安娜的案子我完全不知情,这些紫金矿也跟我没关系,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他连编都懒得编了,就赌他们没有证据。
陆怀玉抽出来艾玛在蔓草福利院的身份信息,走过去放到了格哈德面前,“安娜?或许叫她艾玛更合适。”
格哈德眼神闪烁了一瞬,“什么?”
他看了一眼资料,女孩的长相他早已经忘记,觉得陆怀玉简直莫名其妙。
“看来那些贵族没告诉你那些孩子都是从首都星一所福利院来的。”陆怀玉又调出安娜的照片,“艾玛七年前被卖到法尼克,改名安娜,此前她在福利院待了13年,如果她活到了现在,应该22岁了。”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格哈德耸了耸肩。
“艾玛两岁时被拐卖,因为残疾,人贩子卖不出去,所以把她丢到了福利院。”
“不可能!我在内网里根本没查到!”格哈德站了起来,肥肉跟着抖了抖。
陆怀玉不紧不慢地又抽出一张虚拟书页,“你当然查不到,人贩子会怎么记得自己拐过的孩子叫什么。”
“艾玛的脖子上戴着紫金矿铸成的金锁,上面刻着她的名字,所以她在福利院仍然用着这个名字。”锁是格哈德在报案的时候提供的细节,至于后面全是陆怀玉猜的。
陆怀玉垂眼看格哈德,语气依旧毫无波澜,“现在能谈了吗?”
格哈德无力地坐了下去。
他双手抱头默了好几秒,才艰难的开口道:“锁呢。”
“想必你也清楚紫金矿的价值,你认为那把锁还可能留在艾玛的脖子上吗?”陆怀玉说。
格哈德抚摸着艾玛的相片,开始回忆起来,“她抓周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我的紫金戒,捏在手里紧紧不放,我就托人给她打了这把金锁。”
虚拟书页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映照在格哈德的脸上,两滴泪水穿过书页落在桌上,而格哈德嘴里只重复着三个字。
“不可能…不可能…”
他困在这种难以接受的情绪里良久,全身像脱力了一样,呆呆愣愣地摇头,那天他案件呈报放到他办公桌上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贵族那边联系他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女孩知道他们勾结的事情,还从研究所跑了,于是他一封通讯就结束了她的生命。
丝毫没有犹豫。
过了一会,格哈德突然大笑起来,像癫狂了一样,他的世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令人崩溃的颠转,就好像上帝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承认自己是个罪人,愿意被钉在十字架上受最严酷的绞刑,而不是让他在这一刻面对这一切。
我要那么多紫金矿做什么…哈哈哈…那么多紫金矿…”格哈德魔怔地说。
看着艾玛相片的这一刻他又回忆起了做父亲的感觉。在这里这么多年,很多时候他都忘了自己还是一个父亲,唯有那一墙填不满的紫金矿,声声诉说着他的执念。
他忘了金钱,忘了时间,忘了想念,一跃回到了那年的冬天,他本来不是首都星人,二十年前不过是想带女儿参加盛典,原本该在河边停下的司机却跨过了桥,还好遇到个好心人表示可以送他们过去。
车开了半天,倒是真送他们到德滨的岸边了,只不过一下车就是人挤人的场面,格哈德其实已经打退堂鼓,却被人撞了一下倒在地上,拉着艾玛的手也松开了。
等到他爬起来,艾玛和车都不见了踪影。
他茫然的站在河边,听着周围人在喝彩,在欢呼,没有人在意他这里的一点小插曲,
这世上最难考验的就是人心,因为你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格哈德编织的梦境里,处处有他的女儿,还有在那边等着他们的妻子。
梦碎了,刺向安娜的尖刀最终刺死了他自己。
传说中人逝去之后会化作星魂,在宇宙中燃起一颗新的恒星,创造一个新的系统,养育新的生命,不知道这浩瀚的星海中是否有还有星星在等着他。
陆怀玉离开了审讯室,这对格哈德来说打击太大了,他估计很久都不能缓过劲来。
玻璃窗外依旧是热烘烘的烈阳,几辆车从头上飞驰而过,袁嘉林从对面走来,看见陆怀玉刚动了两步,手腕上的智能机就嗡嗡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