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蒋知府醉了!&rdo;吴经笑着对校尉吩咐,&ldo;扶蒋老爷去休息,好生侍候。&rdo;
&ldo;喳!&rdo;四名校尉一齐上前相扶。
蒋瑶却不领这个情,攘臂相拒;校尉便待用强,如意怕真的发生冲突,急忙喊道:&ldo;吴公公,你们由他!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走。&rdo;
&ldo;好吧!你们放手。&rdo;
校尉放了手,如意又去安抚蒋瑶,把他劝得安静下来,如意才又跟吴经接话。
&ldo;吴公公,蒋知府为扬州的处女幼孀请命,请吴公公高抬贵手,饶了她们吧!&rdo;
&ldo;不!我是奉旨办事。蒋小姐,你应该知道抗旨是什么罪名,蒋知府不怕脑袋搬家吗?&rdo;
&ldo;来!&rdo;蒋瑶霍地起立,举手作个引刀割头的手势,&ldo;来取我的脑袋!&rdo;
&ldo;吴公公!&rdo;如意急忙分辩,&ldo;蒋知府决无抗旨之意。&rdo;
&ldo;这不叫抗旨,什么叫抗旨?&rdo;
&ldo;这不是抗旨。&lso;心所谓危,不得不言&rso;;百姓是朝廷的百姓,不逼得他们无路可走,是不会作乱的。万一不幸,发生变故,朝廷一定要追究责任。吴公公,那时候你可不要说,蒋知府事先没有提出忠告。不,&rdo;如意提高了声音说:&ldo;是警告!&rdo;
这几句话居然说得吴经不能不认真想一想。他做过好几个省份的镇守太监,大大小小的地方官,不知道见过多少,在他印象中,都是以保禄位为第一,战战兢兢,唯恐供应不周;至于欺压百姓,谄媚上官及钦差,希望借此升官的,亦复不少。像蒋瑶这样的强项令,真是绝无仅有;一个人可以连性命都不要,那就没有什么可怕,也就没有什么可威胁他了。
见机为妙!他念头一转,有了计较。&ldo;我不知道民间是这样子张皇!好了,&rdo;他说,&ldo;反正人也选得差不多了,我正式发公事给蒋知府,停止选取处女幼孀!&rdo;
&ldo;老爷,老爷!&rdo;如意喜孜孜地推着蒋瑶的手臂,&ldo;吴公公答应了!你老给人家道谢啊!&rdo;
蒋瑶的酒意本来有七分,经过刚才那一番发泄,至多还剩下三分,脑筋已清楚得多,便即长揖到地,同时说道:&ldo;我替扬州百姓,感谢大德。&rdo;
&ldo;不敢,不敢!&rdo;吴经还着礼说:&ldo;蒋知府请回去吧!公事我马上送到。&rdo;
果然言而有信,公事立刻送到府里,而且他手下亦停止了骚扰。扬州百姓大大地透了一口气,&ldo;抢亲&rdo;之风,即时消失。小家妇女,也敢抛头露面了。
但是,吴经却另有布置。抢来的妇女不少,都安置在尼姑庵里,千中选百,百中选十,称得上姿容美妙的,却还不多。他心里在想,皇帝对扬州的期望甚深,拿这些庸脂俗粉进御,必定不满,以后就不用再想谋干什么好差使了。
于是心生一计,遣派亲信,收买本地的那些三姑六婆,悄悄打听,哪家有绝色女子,哪家有风流小孤孀,哪家有色艺双绝的所谓&ldo;瘦马&rdo;;住处进出的通路如何?一一考查明白,方始动手。
动手那天,先派几名校尉出城,到了三更时分,突然来叩城门,说是&ldo;大驾将到&rdo;。皇帝此行,作息并无定时,夜半临幸,不足为奇;迎驾该做的事,是早就接头好的,如果大驾进城是在夜里,大街小巷,应该家家在门外摆设香案,红烛高烧,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就在家家户户,静悄悄等候大驾光临的时候,吴经派出数百名校尉,十个八个一群,分道并进,同时动手;闯进民居,指名索取,扬州城里简直沸腾了。不过,吴经这一次的行动迅速,天还未亮,便已歇手;撤回校尉,派人通知蒋瑶,皇帝还有几天才来。
蒋瑶气得真要跟他拚命了。怒气冲冲地上门,吴经挡驾不见,只叫人出来跟蒋瑶道歉,道是&ldo;只此一回,下不为例&rdo;。强盗行径加上无赖手段,蒋瑶除了恨声不绝以外,无可奈何。幸而,这一次吴经倒真的言而有信,民心总算稍稍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