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错催动[极意自在功],眨眼间腾跃数十丈,片刻之后,他又飞了回来,蹲在树枝上:“再等等。”玄肇不可思议:“等什么?”后面就是追兵,你小子不要命了!难道是有埋伏?玄肇十分疑惑,他顺着薛错的目光看过去,南海边的小亭子里,只有一个青年剑客。伏兵?他抬起头,正想询问,却不由得一愣,只因向来不正经的青年,眼中思绪万千,露出了怔怔的神色。玄肇嘶了一声,莫不是这小子的故人?他不是说自己天生地养,孤家寡人的吗?怎么,他还有个哥哥?……顾如诲用一剑,交换龙宫的龟丞帮他卜一卦,问他一个人,龟丞磨磨蹭蹭半天,告诉了他这个位置。顾如诲便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着。如果等不到,剑修想的也很简单,回去劈了那只龟。海面无风。青年剑修席地而坐,白皙的指节如同玉石,在光亮寒冷的剑锋上,轻轻一击。剑鸣如泉。老鹰盘旋落地,化作一名英俊的男子。他眉似刀裁,目若朗星,硬朗豪迈的长相,脸颊却有两个小酒窝。剑修孤冷,他却满腔热血豪情,迎着月色,迎着那孤瘦淡漠的剑客,跟随着他的剑音,踏歌而舞。“在那里!”“将案犯捉拿归案!”蓝色的蝴蝶振翅飞入夜空。薛错自枝头一跃而下,衣袖翻飞,高束的墨发甩出一个小小的弯。玄肇高声:“叫你跑你不跑!被人家撵着屁股跟上来,不如你我趁早分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给我一滴血,我还你子子孙孙千秋万代。”薛错飞出三十二张符箓,闷哼一声:“玄爷,你先走。”玄肇附身土地,早跑出几十丈,他边跑边心虚道:“这小子如今要折在这儿了,我死的只剩魂魄,这些守庙神天克我,不如趁早分开,各奔东西。”他溜得得快,却听一声猛呵,头脑顿时发白,只见薛错扬起一只龟壳,挡住守庙神的一击。“好宝贝!”“区区香火邪修,怎么配用这等好东西,拿来吧!”薛错一击不中,后退十步,将龟壳投掷出去砸人。玄肇眼眸一厉,拍飞暗器,嗖的窜回来,挡在薛错身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壳。薛错有些感动玄肇不离不弃,高兴道:“玄爷好义气,你如今有了化身,行动无碍,带着龟壳先逃,我来殿后。”玄肇老脸一红,磕巴道:“我,我岂是那等没有义气的神龟。”铮铮剑鸣清越入耳。背后的守庙神灵从四面八方赶来,布下天罗地网,要将这个挑衅南君神庙的邪神绳之以法。“用法宝困杀他!”“小心他的符箓,注意不要中了他的邪法。”薛错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神灵,忽然动身朝相反的地方飞去。“快!他要逃!”金色的大网覆盖住附近的海域,薛错只是碰了一下,便浑身剧痛,差点从树梢跌落,他指尖夹着符箓,手指并起:“烮!”骤然爆发的璀璨光芒盖住了夜色,但光芒逝去,天罗地网毫发无损,还在逐渐收紧。薛错心道糟糕,他边打边退,天上罗网遍布,他便落到了地上,离那个小亭子越来越近。“大人,这里还有个无辜修士,恐怕会被天罗地网化成黑灰。”“不要管他,专心捉拿案犯!”“若是不小心误杀?”“怕什么,区区散修而已,出现在这里,只能怪他命数不好,活该遭遇此劫。”守庙神灵手持长戟,舞得虎虎生风,一共四十二尊大大小小的神,将四周团团围住。薛错拼杀不过,打得一身气血激荡,他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就是在那小小的亭子前。薛错躲开法宝一击,轻轻一跃,飘然落地。亭中击剑之音一顿。薛错背对着小亭子,眼眸沉静如秋水,却口干舌燥,心跳的砰砰响。玄肇还在大呼小叫:“如今死路一条,薛错,你进我壳中,我们死守三天三夜!”“薛错!”“错错!”“错?!”玄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了,只是又气又急,显露出几分怂龟本色来,他毕竟死了七千多年,半身法力凝聚龟壳,最恐惧的便是伤害神魂的天地正神。至于亭中两个修士,玄肇并未放在眼中,只以为是被不小心连累的倒霉蛋。顾如诲起身。他归剑入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老鹰停下动作,望着主人前行的背影,那是一个纯粹剑客的背影,孤且瘦,眼里寒凉。或许一生中总会有一个时刻,妖怪会碰到一个难以忘怀的人,有些野性,有些薄情,有些像天上的星和云,有些是荒原上的雨和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