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消息,粮草库已是火光冲天,不必听下属消息,也知道这些“残兵”是宋人假扮,幽州城破在即,唯有死战到底。
仆散揆提刀上马,见完颜璘、完颜承裕、完颜洪烈也各拿武器上马,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这些宗室贵族的性命,众人皆是紧绷着脸,有人骂了几声,但见宋军虽没有推那种天雷火炮,却配备了大量弓!弩,且早有准备,把金人的弓!弩手先砍了大半,金兵死伤甚巨。
完颜承裕骂道:“这些宋贼的箭矢怎的这么多!”众人拿盾牌隔档,箭矢四面八方射个不停,先头部队换了一批又一批。
两军厮杀,因宋人箭矢厉害,金兵寨子里又乱做一团,只见火光中出现一抹绯红的刀光,随后一个瘦高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黑马出现,他在马背上一踏,高高跃起,仆散揆只瞧了一眼,心神俱震,下一刻,自己的脑袋便飞了出去。
苏梦枕用内力喝道:“仆散揆已死,降者不杀!”他说的女真语,在乱军中居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完颜洪烈知道此刻不能乱,急急道:“别信他!”又推着完颜璘走。岂料自己一出声,苏梦枕便锁死他的所在,手起刀落,毫不客气地斩下首级。
这一战从夜半杀到天明,城内血流成河,百姓家家闭户,苏梦枕在金人寨子里杀了几个来回,红袖刀的那抹颜色红得似血,他整个人也血染战袍,瘦削的面容上也沾了几点飞溅的血,他抿着唇,眼里两点幽幽的寒火。他的眼神望到哪里,哪里的金兵金将就开始发抖,生怕这个杀神杀到面前,立刻滑跪。
苏梦枕妙计拿下幽州,一面收整兵马,一面挨家挨户排查金人残兵,却是秋毫无犯,他连续工作几天,好不容易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终于想起自己有个女朋友,便起身往“战地医院”而来。
这时已是深夜,“战地医院”中大部分伤兵已沉沉睡去,只有守夜的“护士”在营中,零星点点,但点了许多火把,照得营地如同白昼。
见到统帅前来,众人纷纷行礼,苏梦枕摆摆手示意,问:“苏河在哪里?”
为首一个年长的护士道:“苏老师在手术室。”
苏梦枕点头表示知道,便来到一处打着“手术室”的旗幡的牛皮帐外,见门口挂着一个“手术中”的牌子,知道她正忙,便站在一旁默默地等。
苏梦枕瞧见旁边搭了一个棚,棚下放了许多炉子,知道是白天熬药用的,还有一条条长桌,桌上摆满了平底深锅,盖子紧紧盖住,知道是“麻醉药”。想起枕河四处收集改良蒙汗药方子,最后竟然是个采花贼手里的最为好用,只因制作简单,材料便宜,见效快还效果持久,唯一缺点是味道不好,因此这采花贼自己倒没用成功过,每次都被姑娘发现味道不对。
枕河当然不在乎好喝不好喝,她是用来麻醉做手术的,但求效果好,哪管口感,一边辩解说自己又不是开餐馆的。苏梦枕想到这一插曲,心中泛起柔情,脸上神色也多了一丝温和,少了几分孤寒。
枕河做完这几台“手术”——其实也多是缝合之类的外科,已经连续站了十几个小时,两腿战战,灌铅似的走不动了。强忍着脱了手术的罩袍,与几个护士走出帐外,就见到苏梦枕站在外头出神。
苏梦枕瞧她——许是已好几天未曾休息,即使易容,眼中的疲惫却挥之不去,伸手扶住她的肩膀,递了一把椅子过来让枕河坐下,开口道:“你辛苦了。”
枕河犹如蔫蔫的小白菜,靠在椅背上说:“还是大夫太少了。”
苏梦枕说:“已经很好。”他知道从来打仗战损严重,许多士兵被兵器所伤,都是因为得不到救治而死,重伤者往往都直接丢下了,因为无法医治。被砍断手脚的也基本很难生存,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有神医在侧,用药又能不计成本的。
但此次出战,伤兵生还率奇高,归功于枕河指挥有度,有担架组、清创组、制药组、缝合组,担架组专门从战场上捡伤兵和转移病号,力求所有伤员都能得到救治。她自己则领衔重伤组,带着最好的学生专处理伤重病号,十分辛苦,但回报颇丰,救回了不计其数的人。
枕河与苏梦枕说了几句话,越睡越困,头一歪便在椅子上睡着了。苏梦枕把她抱起,知道她营房就在不远,便走了几步。其中有人瞧见要接,苏梦枕摇摇头,还是亲自把她抱回了床榻。
苏梦枕见她沉睡,长长的睫毛铺在眼下,小扇子似的,想起她说她的易容术只一点不好,就是舍不得剪自己的睫毛,因此扮男人时也睫毛纤长。心里爱怜不已,俯身轻吻她的眼睛,见她犹自未醒,低声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