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岳庭在倒车,延滞了一会儿才答:“我写不太好吧。”
王燃哼,“和你睡过就不能请你写东西了?我按行价付钱,不赖账。”
訾岳庭一时没话说,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王燃的说话方式,但乍一听,还是有些硌。
车库的信号略差,訾岳庭停好车,没动副驾上的公文包,只摸出了家门钥匙。他用钥匙的锁尖摁电梯,“宁远鹏应该很乐意帮你写。”
“是我说的不够明白,还是你装听不懂?这个展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想让你写,一句话的事情,你别那么好心帮我考虑别人。”
王燃一贯说话直来直往,从不拐弯抹角。有时候,直接是件好事,但有时候,又显得略欠情趣。訾岳庭摁了下眉骨,进电梯前问:“是什么主题?”
终于磨得他松口,王燃微微有些得意,“我的作品你都看过,你说什么主题?”
王燃挂了电话,在旁听到全程的宁远鹏评价了一句,“你跟他说话的口气,就像在撒娇。”
王燃不以为然,“我跟谁都这样。”
宁远鹏思考了一下,“还是不太一样的。”
在宁远鹏看来,王燃跟他在一起时,感觉像是兄弟,跟訾岳庭在一起,倒像个小女人。
他们三个是同系同工作室出来的。现实点说,就是一个陶瓷窑烧出来的物件,各自最终成色如何,全看进去时是个什么坯,出来后是个什么造化。
在学校的时候,訾岳庭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和所有天赋型选手一样,自带光环,踩在浪尖上。
只是谁也想不到,当初最叛逆,也被寄予了最多厚望的那个人,最后却选择了最平庸的一条路。
王燃翻下遮光板,看了眼镜子里自己的脸,“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宁远鹏点头。
她喜欢訾岳庭这件事,从大学到现在,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王燃感慨,“唉,可有的男人偏不吃这一套。”
宁远鹏费解,“这么多年了,难不成他还想着肖冉?”
王燃对此不置可否。
訾岳庭刚和肖冉分开的时候,王燃不是没试过趁虚而入,然而进展仅止步于炮友关系。甚至可能在他看来,连炮友都算不上。
前两年,訾岳庭开始到处物色房子。锦城算得上是一线城市,房价一天一个样,人人都想往中心城区搬,大屋换小屋。而他却要找偏僻的,安静的地方。
理由很简单,他说听着城市的声音,晚上睡不着觉,也不喜欢高楼。
王燃觉得自己就没看懂过他。
不管是年轻时的特立独行,还是现在的随波逐流,他总是在做和大众思维相背的事情。
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结婚的时候,他结婚了。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走独立艺术家这条路的时候,他选择了一份枯燥稳定的职业,从未回首。
这个人,好像天生就钟爱逆行。
但这么多年,王燃都没放弃,是因为她相信一件事情:能改变男人的只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