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果然如明落所说,叶思清被张遥带人劫走的事一曝光,帮内的弟兄们都怪罪于她,而邵励城趁此机会将她是老四林天克收的徒弟这件事公之于众,还将林天克的死因和张遥有关的线索一起抛出,暂时转移了焦点。
当年林天克在帮里的威望仅次于邵励城这个当老大的,而且处事圆滑通润,不似邵励城那般脾气暴躁,和很多兄弟都能打成一片。
即便是没见过林天克,没和林天克有过什么接触的,也都听说过他的为人,或是受那些领自己入门的人的教导,或多或少存着一分敬意。
和林天克交好的一些举足轻重的“老人”确认了明落是林天克亲传弟子的身份,免不了要站出来帮护一下,再一方面便是觉得张遥的手段太阴,明落一个年轻人倒霉碰上了,吃了亏,也情有可原。
大部分人都容易听风就是雨,人性向来如此,少有人能明心明智,坚守自己的判断,甚而为自己的意见负责,不过多是随波逐流罢了,大势如何就如何。
帮里的弟兄们情绪就此算是被压下了,只待不久的将来抓到张遥,把所有的账一并清算。
明眼人瞧得清的,跟邵励城对骂了一通的就是观市市局还在暂代局长之位的陈青天。
毕竟功败垂成,还把重要线索放跑了。
别人看不出邵励城是故意的,他们这些老油条还能看不出?
陈青天隔着一部手机,最后气势汹汹地冲邵励城扬言威吓,“再收拾不了那个张遥,我们的合作就到头了!”
只可惜邵老大本就不是善类,脾气不单够差的,这些天还经历了众多变故,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倘若不是为了偿清早些年跟着他入错道的兄弟们犯下的罪,他也不会脚踏两条道,去做那种一不小心就会腹背受敌的两面人。
说到底像他这样的人就不该去想什么情爱,硬是扯着那个丫头和他搅合在一起,不然也不会有后边这许多事。
他还愁着没地撒火气,陈青天自己撞上来了,正好骂了个痛快,骂够了也不听陈青天多说什么,一言不合地就给撂了电话,让陈青天自个儿跳脚去。
陈青天扔下手机,就跟坐在他对面的那一对师徒,继续数落邵励城,“……真没想到,他能为个女人栽这种跟头!”
“那就证明还有底线,要是底线被磨到没了,你还敢用他?”陆胜国看起来倒不怎么生气,他身旁是他一手培养的徒弟孟淮,也不见动怒,坐得更稳。
“这次折损的人也有我们的人!”陈青天没好气道。
“就像下棋,总是有赢有输,我们是谋划的人,出主意的时候要考虑各种因素,将损害降至最低。但那也只是最低,不代表必胜,否则这么多年,还和那条道上的牛鬼蛇神斗什么?”陆胜国神色严正,拍了拍另一张空椅子,招呼陈青天坐下,“你也不必对自己这么苛责,每次接受任务出行的人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陈青天重重地叹气,“我真是搞不懂,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不是查过资料吗?没什么疑点,就是身世曲折了些,虽然她的亲生父亲宁博和我们这行有联系,但是人早就退了,也就前不久她才被认回了宁家,照理说不应该能把邵励城牵着鼻子走,难道说就因为那张脸?长相倒是出色,但也不至于吧?要说别人可能色字头上一把刀,邵励城泡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怎么可能被个小姑娘搞定……”
陆胜国偏过头看了一眼闷声不吭,喝着茶的徒弟,又转回去,冲着陈青天摇头笑了笑,“说你是单身狗还真就是单身狗,绕了半天还想不通?”
陈青天一脸不爽,“怎么的?这和我打光棍还有关系了?”
“你怎么就不能想是那一个原因?我看你是成天就会嘴炮,谈几次恋爱就觉得自己真懂得什么是爱情,当初还教育我家阿启了吧?”陆胜国眯了眯眼,感慨道,“你啊,也就是没遇到那个人,等真遇到了,你就懂了。”
陈青天恶寒道,“滚滚滚,我俩都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在这说什么情啊爱啊的你也不嫌瘆得慌。”
“阿淮,你别在旁边看戏,闷不出个p的样儿。”陆胜国一把拍了自己徒弟的肩头,“你说说,跟你陈叔唠唠你的看法。”
师父开口了,孟淮自然是要遵办的,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正色答道,“我的看法——邵励城也是人。是个人就有七情六欲。不然当年我们怎么用他的兄弟策反他?既然兄弟情能让他另选阵营。爱情让他出错,也不是全无可能。”
陈青天摆手喊停,“你这徒弟谈恋爱的次数还没我多,你让他跟我说?拉倒吧。”
“那我跟你说说?”陆胜国问,“我有妻有子,总说得上了吧?”
“你?你更拉倒吧!”陈青天呵呵道,“你俩那爱情结晶都不待见你这老爹,这要真是爱情,能不搭理你?”
“你最本事,之前非嚷嚷着让那个小姑娘去接近张遥,怎么,现在被人反咬一口,就假装失忆,不记得这馊主意是谁出的了?”陆胜国道,“也不看看你这主意有多馊,非往人头上扣绿帽子,搁谁谁乐意。”
“这不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吗?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是应该的。”陈青天辩驳道,“你也会说了,那是她老公,谁能想到她对自己的老公都这么狠。你说是不是邵励城平时老欺负人家小姑娘,所以这回才被整得这么惨。这也算天理循环,报应吧?”
“我看报应也该先报应到你头上,最好天打雷劈了你。”陆胜国嘲笑道,“不然哪天让你老婆去试试?看你还能不能说得那么轻松。”
“老婆这福气太远了。”陈青天抱拳道,“别来别来,我还乐得一身轻松,看看你和嫂子,看看邵励城和他那心狠的小媳妇儿,再看——”
陈青天的话说到这里,视线顺着滑到了孟淮那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桌下的脚就被陆胜国狠狠一踹。
他立马回过神,闭上了嘴,看着陆胜国凝住的面色,在心底暗骂自己怎么就嘴瓢了。
两人的目光接连扫到孟淮脸上,只见孟淮安安稳稳地坐着,继续喝茶,似是毫无察觉,这才双双松了气。
而另一头,挂断电话的邵励城刚开上视频会议,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用力推开,莉娜不顾特助小林的阻拦,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