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北门,赤炎的身躯在高高的城楼上,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忧虑,狂风将他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也许是城楼上的宫殿的屋檐太过突出的缘故,他所站立的位置并没有被雨水打到,只有狂暴不安的劲风将一些雨水吹在他神情严肃的脸庞上。
在他的旁边,一身绿色战袍的赤金燕,安安静静地陪在自己父亲的面前,秀眉像枷锁一样紧紧地皱着,用手握着腰间的绿色长剑,因为太用力的缘故,隐约能看见她的手背青里透白,血管和筋脉就像暗河一样在她的肌肤下汩汩流淌。
银牙紧咬,秀眉紧锁,望着楼下黑压压一片的魔教众,攻击北门的魔教的数量估计有五十万众,这在赤城所遭受的攻击历史上是数量最庞大的一次。单是北门就有五十万众,更何况其它城门,赤城真正有战斗力的士兵,打死也就两百来万,要分散在城内维持秩序,分散四个城门,加上一些贪生怕死逃跑或投降的,所剩下来的人数根本不多。
而在北门的赤城将士,也就只有十八万!当初以为十万就够了,为了保险起见又增加了八万,可最后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有五十万众!望着这黑压压如同不断朝前翻涌的黑色潮水般的魔教众,赤金燕知道,赤城完了。
杨子帆叫她一起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是,她能逃去哪呢?赤城的战局迟早有一天会传遍整个神州,到时候别人知道她不顾赤城的百姓的安危,自顾自地逃走,这让神州所有的人如何看待她?她活在世上还有脸见人?
所以,她留下来了,她不愿意卑贱地活在别人嘲讽的眼神中,她要高高在上,就像此刻俯仰众生一样,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去当某一国的皇后,她只想在赤城受百万人的敬仰膜拜。她知道她有多少能耐,外面的世界不属于她!
她属于赤城!
狂风呼啸,雷鸣轰隆。
整个苍穹投射下来的光芒就像冥府世界般阴暗,闪电就像战矛一样,从云层中突刺下来,以一种“劈到谁,谁倒霉”的气势,没有任何目标地攻击着,某种闪电在空中爆开,就像蜘蛛网一般携带着无数的电芒朝着大地胡乱扫射着。
战鼓滚滚,旌旗潇潇。
暴戾的狂风似乎在北门得到了莫大的支持般,肆无忌惮地从每一位将士的耳畔边呼啸而过,留下了阵阵如同阴风哀嚎的声音,有时候甚至会携带着暴戾的脾气化成无数的刀刃,在众多士兵的脸上、脖颈、脚踝等处割出一道道血红的伤口,很奇怪,并没有鲜血流出来,这就是所谓的镰鼬之风吧!
刀光剑影,法器横空。
将士们的喊杀声冲天而起,空气中不断传荡着剧烈的金属碰撞声,以及拳头捶打法器的金属声,铿锵有力,使听闻者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但这是战场,不是什么切磋,并不需要什么热血沸腾,只需要兽血沸腾就行。
此刻,这些不断拼杀的赤城将士们,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了有血有肉的人类,他们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们是野兽,是杀人如麻的魔兽,非我族类皆可杀之。法器坏了,就用拳头;手臂没有,就用脚踹;脚没了,就用头撞,用牙齿咬。
他们知道,赤城完了。
望着滔天的火焰,感受着身边不断从城内荡漾出来的热浪,他们的心都在淌血,在城中,有他们的亲朋好友,他们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亲朋好友在火焰之中哀嚎求救的情景,他们是军人,要杀敌,不能回头去拯救他们,所以他们只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杀一个值了,杀两个赚翻了。
“杀,魔教众一个都别想活!”
血雨纷飞。
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沾染的是敌人的鲜血还是自己的,抑或是己方的,他们双目因为愤怒而充血,在如同地狱般的世界里散发着令人悚然的光晕。这些赤城的士兵,他们知道,敌人的人数比他们多,可能在质量上也比他们强悍,但是有时候,彪悍的意志力可以决定一切。
远处,魔教众一方的方阵中,有一个高大的木质迷你型宫殿,宫殿下有一个黑色琥珀制成的龙椅,上面坐着一个全身都被黑色战甲包裹着的人,分不清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阴森的黑色面具上只露出两个眼洞,从眼洞中折射出来两束深邃且令人悚然的乌光。
宫殿的四个角分别由四个身强力壮的光着膀子的壮汉扛着,这被黑色战甲包裹这的人就像受万人膜拜的神祇般,安安静静地坐在龙椅之上,气息全无。
而在这座迷你的宫殿面前,而在宫殿面前的则是一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子,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在紧身衣的够了下显得异常的诱人,引得身旁的士兵不禁纷纷侧目,她的胯下是一头吐着乳白色气息的六角犀牛,旁边士兵的身躯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婴儿般的存在。它没有走动,而是稳稳地站在那里,像是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就会用它硕大的身躯将在远处厮杀的赤城的士兵们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似的,眼神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飞狐将军,再过不久,我们就能攻破赤城了,只是属下有一个问题想问,不知能问否?”在飞狐旁边一位骑着普通却刚健有力的红色战马的将领,一边朝着飞狐拱手,一边缓缓开口说道,语气中蕴含着对眼前这位女子的无限恐惧与敬仰。
飞狐用那丹凤眼般的双眸冷冷地瞥了瞥,用冷若冰霜的语气,回答道:“问吧,长话短说,别浪费时间!”
对于飞狐这样冰冷的语气,这位将领并没有生气,依旧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笑道:“我们费这么大的努力,真的只是为了杀步非烟一个人?我们的情报不是说,步非烟所代表的天宗已经和菩提老祖代表的赤霞山达成了统一战线联盟吗,杀了步非烟,恐怕会让我们和赤霞山的妖兽结下仇怨。况且,属下并不觉得,步非烟就在城中!”
飞狐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依旧是冷冷的语气,道:“多虑了,我们就是为了杀步非烟而来。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你低估了步非烟的能力,虽然他现在还未彻底地掌权,但是他的父亲已经在逐渐地放权给他了,加上天宗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威望,步非烟将来会是我们最强的敌人,趁着他羽翼未丰之时,必须要废掉他。”
“就这点?”那将领的表情越发的疑惑起来。
飞狐看出了那将领的疑惑,突然露出了一个异常妩媚的笑容,让那将领看得一呆,她没有理会那将领呆滞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我们是魔教,我们需要杀戮,仅此而已,还有什么疑问吗?”
闻言,那将领愣了愣,随即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朝着飞狐点了点头,便目光重新放回了战场上,看着自己的将士不断地推进,心情大好,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十几万的军队也想抵抗五十万众,简直是蚍蜉撼树,自讨没趣。
“哈哈哈,好啊,想当初我们将探子送入赤城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用到他,没想到今天用到了,而且还发挥了这么巨大的作用,不过也甚是让我奇怪啊,十几年了,我们那位探子似乎并没有彻底地融入赤城这个大家庭中,反而依旧心系远在千里之外的魔教,哈哈哈……”
飞狐一声冷哼,道:“太天真了,我们魔教掌控着他的性命,如果他不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他的命,包括他家人的性命,就会一命呜呼。他身上有我们杀智教特别调制的,专门给卧底吃的毒药,一旦他生出谋反之心,就会爆体而亡。”
莫名间,那位将领突然觉得脖颈凉飕飕的,好像有人拿着刚从地窖中拿出来的冰块放在了他的脖子上般,他知道,飞狐并不是在自言自语,她是在告诉他,如果他背叛魔教,后果是很严重的。
一日为魔,终身为魔。
就在这个时候,幻影不知道从哪里连爬带滚地出现在了方阵中,看都不看惊愕的飞狐一眼,直接朝着迷你宫殿的方向狂奔而去,然后扑通一声,双脚跪在那位全身都被黑色战袍包裹之人的面前,在幻影跪下来的瞬间,两束乌光从阴森面具的两个眼洞中暴射而出。
“败了?”坐在龙椅上的人幽幽地开口道,也许是隔着面具的缘故,他的声音让人听起来非常的别扭,甚至有些许诡异,根本不像是人类应该能发出来的声音。
幻影低沉着脑袋,让众人不禁一阵诧异,在听闻教主冰冷的语调,让众人顿时像炸了锅似的议论纷纷起来。
幻影没有理会这些人,沉默了一会儿,见龙椅上的人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咽了咽口水,低沉着声音,说道:“南门,败了!”
就在幻影的话音落下之际,他的身体竟然在不经意间不受控制地悬浮了起来,停留在虚空之中,同时间,他的身体竟然像年久失修的墙壁一样在空气的震动中逐渐地产生骇人的裂缝,没有鲜血,只有刺目的乌光,从裂缝之中爆射而出。
“啊啊啊……”幻影的哀嚎声不断地在呼啸的风中传荡着,“教主,教主饶命……属下有情报……教主……。”
听闻有特别的情报,施加在幻影身上的力量像是顿时消失了一般,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的身躯依旧悬浮在虚空之中,这让他忧心忡忡,道:“教主,修罗王的传人出现了,叫鬼浩,他身边的强者是千百年前修罗王的故人,何家欢。鬼浩的修为并不是天灵境,而是龙华境,其手中有当年鬼厉使用的鬼厉刀,还有从陆家手中夺来的刺杀之冥,我不是他的对手。此外,逍遥老仙和赤脚大仙也在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