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第一次见那么大的水,城门那边什么都不见了,到处都水……&rdo;
&ldo;浪头把西边的一艘战船都打翻了!你没看见啊!现在那边都在救人呢!&rdo;
嘈杂的讨论声,从晚风中传过来,人心惶惶的,似乎还没有定论。
天还没有彻底黑透,船下的水流,看起来是湍急了许多。王船是战船里最大最稳的几艘之一,直至现在,它一直在水波里摇摆不定,这是连日里都不曾有过的情况。
秦锐拿起了千里眼,看向安延府城的方向,可惜太远了,千里眼的之下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水,似乎流得的很急,他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对发水一点概念都没有,哪里能看不来是不是涨水了。在他看来,这会虽然河里有浪,可也没有多大的浪,更别说此处离安延府的城门那么远了!
秦禹从秦锐手里拿过千里眼朝四处看出,只觉得四周的船上都乱糟糟的,水流又急又快,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却也不知道。可刚才的欢呼该是真的,可是这会怕是又有了变故!
秦锐看向王顺道:&ldo;你去问问出了什么事,到底谁在危言耸听,若再散播流言,抓住了军法处置!&rdo;
秦禹慢慢放下手里的千里眼,蹙眉道:&ldo;传赵宁夏等觐见!&rdo;
漆黑的晚上,有凉风吹过,无星无月天空,好似黑洞一般。
虽是六月的天气,可山上的气候一直比山下凉了上许多,何况又是连阴雨天,温度带着湿度,总让人感觉不是那么舒服。
秦肃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脸因高烧而呈现不正常的潮红,他的唇有这干裂,额头更是烫人,这般的高烧,便是普通人都不好受,何况他身上还有那么多伤口。
段棠将烈酒放在盘里,一遍遍的给秦肃擦拭颈动脉、手心、脚心,腋窝下,可是从早上到现在,烫人的温度一点都没有下去,这中间段棠已用吸管喂了他三次退烧的草药,可每次都喂进去的不多,喝不进药去,便只有物理降温。段棠用温水给秦肃擦拭了两次全身,可是似乎都没有什么效果。
按道理说,这般的伤口,整整一天了,高烧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何况他是从昨夜起的高烧了,可因为他喝不进药的关系,现在都是晚上了,额头依旧烫人,仿佛半点也没有消退。可段棠把知道的办法都用了,如今也已经无计可施了,心里就越发焦灼不安。
柳婶子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药和一碗鸡汤,一碗米汤。她小心翼翼的把碗都放在桌子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段棠道:&ldo;婶子也忙了一天了,这会没事,你也回去休息吧。&rdo;
柳婶子轻声道:&ldo;小姐,您喝些鸡汤吧,这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rdo;
段棠点了点头,起身却先端起了药物:&ldo;还是退烧的药吗?&rdo;
柳婶子道:&ldo;刚才李大夫又来了一趟,送了些别的退烧药,说少爷喝进去药太少,这不喝药,烧怎么也得退了。要是再不退烧,真就把人烧坏了。&rdo;
段棠将药物端了回去,拿起的汤勺:&ldo;那就接着喂。&rdo;
柳婶子却特意的走了过去,站在床边,看着段棠欲言又止:&ldo;小姐……&rdo;
段棠道:&ldo;怎么了?&rdo;
柳婶子道:&ldo;小姐用麦秸秆和汤匙都不太能喂得进去,不然咱们换个办法……&rdo;
段棠叹了口气:&ldo;还有什么办法,大不了咱们再多煎几碗药,能喂多少是多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一直烧着……&rdo;
柳婶子道:&ldo;小姐不知道,我们村下面有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喝奶都不会。那个时候大夫都说这孩子肯定养不活了。让这家人把那孩子扔了。可那孩子的娘死活不愿意,喂不进去奶就挤到碗里,嘴对嘴的喂着喝……那孩子现在都十来岁了,吃东西都要他娘给他嚼碎了喂着吃……&rdo;
柳婶子虽是为难,还是继续道:&ldo;你们大户人家讲究的多,就是亲姐弟也是不在一起养的,可现在人命关天,小姐是不是试一试这个办法?&rdo;
段棠根本不在乎七岁不同席,只是很单纯的没想起来这个办法!
这一天从早上到现在,又累又着急,真是完全忘记了还可以这样了。上次去安延府的路上,秦肃也是高烧昏迷,喝不下去水,吃不下东西,当时那桑葚都是段棠嚼碎了,塞进他嘴里去的。
不过,上次治病的时候,他烧的没有这么厉害,喂药用麦秸做成的吸管,又有沈大夫的羊肠管,喂水喂药,都是没有问题,这就导致段棠的误入歧途,用了麦秸秆和汤勺,完全喂不进去,忘记还有这样的办法!
段棠端起药物,喝了一小口,对着秦肃的嘴压了下去。秦肃在昏迷中,可牙关紧闭着,紧紧蹙着眉头,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段棠用舌头顶了顶,几次都顶不开。段棠的嘴没有离开,手却摸上了秦肃的耳垂,细细的摩擦了片刻,再次用舌尖试探。
秦肃睫毛颤了颤,慢慢的松开了牙关。段棠忙将汤药送进了他的嘴里,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脖子。汤药很苦,秦肃的舌头动了动,似乎想朝外面推,可却被段棠用舌头堵住了,他似乎无计可施,只有咽了进取,可那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口又一口,如此这般,段棠很快就将一碗药都喂了进去,看着空碗,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摸了摸秦肃的耳垂轻声道:&ldo;真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