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玲难得放下了点心,矜持的擦了擦嘴唇:&ldo;大家都是想得挺美。&rdo;
段棠道:&ldo;可惜没什么用,凡人在间,哪有什么五福俱全,像你我从小过得衣食无缺,早早的没了母亲。可有些人父母俱全的,却可能还在忍饥挨饿。那些不用忍饥挨饿,又父母双全的,说不得就是婚事不顺。夫妻美满的,又父母双全的,家有富贵的,说不得前途坎坷。父母双全,夫妻美满,富贵双全的,说不得子嗣艰难……&rdo;
&ldo;呦,才学两天抓药,这就要改行去算命了啊?&rdo;冯玲擦了擦嘴,嗤笑了一声,&ldo;你甭给我拐弯抹角的,你到底要说什么?&rdo;
段棠道:&ldo;冯家豪富一方,你有嫡亲的兄弟姊妹,父亲也算是掌势一方,在这石江城也算有富有贵,这些对许多人已是望不可及了。&rdo;
冯玲私是很是不屑,冷嗤一声,挑眉道:&ldo;那你呢?你父兄皆爱重你,你家也算有些钱财,若你父兄能再上一步,你可欢喜?&rdo;
段棠道:&ldo;他们若自己打拼的,更上一步,我自然欢喜。可若是拿我去换这些,先不说我不会愿意,便是得到了,只怕我父兄也会内疚一生,我不是你,我根本不会那么做。&rdo;
虽说冯千里与段靖南不和,可冯玲从不是与父亲同仇敌忾的性子,段棠的性子,她不但不讨厌,实然还有些喜欢。虽都是武将,掌权都是差不多的,可两家门户,直至今日都差距颇大。段家直到今日也不过小门小户,哪里有冯家几代人攒下的富贵。
权势与女儿家本就没什么关系,便是富贵这一项,冯玲也是沾不上光的。家中庶子庶女十多个,有名分的姨娘也十多个,更别提没开脸的丫鬟。
家中再多的产业,也还有那么多人在。虽然段棠能有的,冯玲用点心思也能得到,可这又如何相提并论。何况,段棠后来又有了顾家这门数一数二的亲事,顾纪安就是没中状元的时候,家世门户放在石江城也是独一份,便是冯氏这样的人家,也算是高攀,她又凭什么得到。
冯玲理直气壮的开口道:&ldo;你不是我,少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过十年,你又怎知我做的不对?我们境遇不同,不能相提并论。&rdo;
段棠道:&ldo;先别说再过十年了,就现在你这么做,冯新、冯宽知道吗?&rdo;
冯玲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好半晌才道:&ldo;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必和他们商量。&rdo;
段棠喝了口甜汤,颌首道:&ldo;他们回来若知道这事,又该如何自处?他们若因此高官厚禄,周围的人会如何看待他们?&rdo;
&ldo;呵!怎么看?仰着头看呗!这两年各家的饮宴,你也没少去,怎么还能问那么天真的话?&rdo;冯玲低低的笑了起来,&ldo;这人世间,历来笑贫不笑娼,只要林监军还在石江城一日,他们便是私下咬碎牙,面上还是要逢迎我家,万不敢议论我家的事。&rdo;
段棠抿唇:&ldo;那他若走了呢?&rdo;
冯玲很是不以为然:&ldo;走就走呗,我爹这两天就升了守备,到时候这地界谁又敢笑话我家?他回京时带我,我就跟着回去,能派出来做监军,想来在宫里也不是失宠之人。他若不愿意带我,我便让我父亲给我一处宅院,到时候我一个人住外面,有我两个兄长在,谁也不敢小看我,过得肯定比你都好,都自在!&rdo;
段棠道:&ldo;那这一辈子就打算这么过了?&rdo;
冯玲撇嘴道:&ldo;你能知道你的一辈子有多长,我这样过有什么不好?他一个宫里出来的人,能对怎样?我除了名声不好听,能有什么损失?&rdo;
段棠道:&ldo;你这是什么都想好了啊。&rdo;
冯玲垂了垂眼,似是有些不以为然道:&ldo;你不是常说夏虫不可言冰吗?我知道你不见得能看得起我,可你有你要的东西,我也有我要的东西,想要什么都要付出代价去换,你我所求不同,又怎么可能说到一起去。&rdo;
段棠挑眉,看向冯玲:&ldo;我可没觉得和你说不到一起去,那些文官家的小姐根本不同我说话,你虽是冷嘲热讽,可还就爱盯着我说话。何况,听君一席话……我现在都开始欣赏你了。&rdo;
冯玲冷哼:&ldo;是吗?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不知道是谁,平日里傲得跟鹅一样!&rdo;
段棠笑了起来:&ldo;对啊!不知道是谁,平日里傲得跟鹅一样,都是用下巴和我说话!明明自己自小习武,壮得像头牛,却天天拿个团扇,装得弱柳扶风的,还天天喊我段铁牛!谁铁牛谁知道啊!就问你装得累不累啊?&rdo;
&ldo;你!&rdo;冯玲咬牙,&ldo;你以为我想啊!……呃,谁像你啊!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让你爹惯着你,你也不看看你的名声烂成什么样了,不怪人家要退亲……咳咳咳咳……&rdo;冯玲知道说错了话,垂着眼偷看了段棠一眼。
段棠不想再和任何人讨论退亲这件事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什么话了。
冯玲想起身告辞,可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好半晌才开口道:&ldo;你要是真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帮我劝劝阿桢。&rdo;
段棠嗤笑了一声:&ldo;今天我才答应了他来劝劝你。&rdo;
冯桢道;&ldo;不管如何,我也是不可能改主意了,否则以后只怕我们兄妹几个都没有好日子过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