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会觉得,我城里的岩浆,就只能用来打铁那么简单吧?”鸠摩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山底下的烤肉香味儿更加浓烈了。
陈珂闻着这股扑鼻的肉香,强忍住心中的不适感,把头探出了悬台外面,朝着山下望去。
滚烫的热气还在持续蒸腾,一股类似沸水倒入炒锅般的簌歘声不断作响,代替了之前的各种喊杀与哀嚎。
又过了好一阵子,蒸汽才被江风带着慢慢消散,映入陈珂眼帘的,则是一番炼狱景象。
刚凝固的熔岩仍在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上面满是未燃尽的残骸。
许多尸体,它们都还维持着临死前最后一刻的状态,扭曲伸展的断肢,堆叠踩踏的残躯。甚至于惊恐万分的面容,都被岩浆定格了下来。那些妖怪们纷纷张大了嘴,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冒着火星的喉咙中继续发出哀嚎。
痛苦的面容,四散向上的动作,加上黏着在表面的黑色溶灰,让这群惨死的妖军,像极了正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更多的尸体还被淹没在熔岩之中,而这滩夹杂着恐怖“佐料”的黑红色岩浆大饼,高达十丈,一直绵延到河道那头。
“呕~”聂玉和张耀祖的讹兽最先受不了如此恶景,当即就在悬台上吐了出来。
就连见多识广的安晓师叔,此刻也不忍心的垂下了眼眸。
“让水纹营放水吧。”而鸠摩仇的声音却依旧不高不淡,十分平稳的吩咐属下道。
上游那面突然出现的结界再次神秘消失了,被迟滞半天的江水就像一头脱困的巨兽般奔腾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破对岸也无心维持的第二面护幕之后,呼啸着再次填满了整个河道。
赤红的江水将那一片黑色的死地重新掩盖了起来,浊浪搅动之中,更平添了一股血腥的意味。
“想不到铁山城竟然这么狠得下心。”神识里,喜好生灵的白泽不免兀自感叹垂怜道。“如此杀伐,必定有伤天和。。。。”
“可能这才是真正的鸠摩仇吧。”陈珂则回头看了一眼那位仍在从容下令的铁山城主,“既是安晓师叔的宽厚好友,也是威名赫赫,杀伐果决的大荒妖王。”
“你和徒儿们准备好了吗?”交代完军务,妖王鸠摩仇提着长刀走到了安晓师叔身前,“如今两军的试探已过,对方见普通兵卒无法取胜,下次必定会派出高手助战,我和瑟丽等诸将也会伺机出阵。”
“到时必定是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你们要自己看好机会离开。”
“我和属民的意向都不是为了死守取胜,击败几名敌将之后就会请降。”
“至于那个“帝君”,我自付并不是他的对手。最多也就能撑一两个时辰,假如是他亲临战局,你们到时千万要留意时间,切莫迟疑。”大妖王还告诉安晓师叔,一定要把握好不多的时机,不然错过了,他也就帮不上忙了。
“嗯。”安晓师叔慎重的点了点头。
就在陈珂诸人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脱逃方案时。
对岸的军营中,却又传来了一阵悠长的号角声。
一时间,大家都再次握紧了兵器,各处堡垒中,机拡与齿轮声急速作响。
出人意料的是,这长角声却不是重新进攻的讯号,那些被热气逼到远处高空的鸟妖在听到音讯后,就迅速归拢,缓缓飞回了长胫国的都城废墟上空。
地面上,对岸近百万未曾接战的军队也开始了整齐的后退。
铁山城的众人和守军自然不会因为对岸一时的怪异动作而松懈。可大家耐心等待了几个时辰,不仅对岸的妖军撤回了长胫国的城垣,就连堵在东边平原路口上的流土城,之前那群黑压压的耗子精们,也缩了回去。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除了满地的投石羽箭,还有山脚处的一堆骑兵尸体以外,整个世界,好像又回到了交战前的状态。
这下没人能摸得清头脑了。
夜晚悄悄来临,鸠摩仇和一众妖将仍旧留在悬台上讨论的热火朝天。
“难道他们打算搞夜袭,玩阴的?”由于情况突然出现了变化,众人今夜只好在悬台的一处角落席地而坐,又惊又怕的张耀祖此时不免寻问陈珂道。
而陈珂则撇嘴对着张耀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示意他自己也不明白。
刚才在神识里,白泽已经帮陈珂分析过了。
今日最开头的骑兵迎山冲城,还能用对方在清扫异己勉强解释。
可后来妖军渡河,虽然先头部分遭遇惨败。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亦无高手将领伤亡,损失并不算大。
此时就应该加派高强修士,辅助战阵,继续试探对手实力才是,怎么会突然鸣金收兵,白白让将士见证了一番惨败后无处宣泄,徒伤士气呢?
而最让陈珂白泽以及悬台上的铁山城诸将摸不着头脑的就是:对方连出几记昏招,但军阵部署却又张弛有序,进退有度,不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就好比一个满身纹彩,肌肉虬结的凶大汉出现在你面前,结果打了两拳之后,他竟然就嘤嘤哭着回家了。”神识里,小熊猫如此形容到对岸妖军给人的怪异之感。
“还有一个非常的地方。”老头子在神识里继续为陈珂梳理道,“双方既然都有心招降,那胜也好败也罢,今日的试探说到底已经进行过一次了,怎么还不见使者前来呢?”
“对啊。”陈珂也是脑中一闪,“鸠摩仇讲过覃炎想要招降利用铁山城,虽然大荒崇尚强者,但打过之后一句话也不说,这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