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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战争是惨烈的•牺牲的不仅是双方士兵的生命,还有当地的中国人。我看到了俄军堡垒的一个战壕里横七竖八的日军士兵尸体,也看到了为掩埋俄军士兵而挖的大坑,在荒凉的原野上,这些弃尸他乡的士兵不可能拥有一个单独的坟墓,他们只能这祥被集体掩埋,信奉东正教的这个民族给他们竖起一个个木头的十字架。在另一幅画面上,我看到神父正面对无数躺在地上的尸体举行一个宗教仪式,为那些战死的同伴做祷告。俄军著名的工程师沙卡洛夫,负责设计和建造了大连、旅顺的那些堡垒、炮台,也在旅顺被日军围困期间死于疟疾。在俄军当中有唯一的一名女兵。她身穿军装、手持步枪,英姿飒爽,正在严阵以待。这位名叫克里缇娜的女性坚决要求跟丈夫到前线来,最初没有给她枪,她就做护士、做缝纫工、做女招待,在她坚持了三个月之后,当她的丈夫身负重伤后,她终于拿到了枪。然后就在俄国摄影师为她拍下这张照片两个小时后,一枚日军炮弹落在了她的身边,她当场丧生。她的葬礼面朝旅顺港举行。

我们无法知道,这些为不义的战争而死的亡灵是否能被天堂接纳,我只知道他们亲人的痛苦,不知粗糙的十字架能否安慰这种痛苦。一切非正常的死亡,无论对于日本人、俄国人还是中国人,都是人类的伤痛。这些一百多年前老镜头中的战争场面和死亡场面,再一次提醒我们,暴力不可能解决问题,只会留下永远的创伤。战争以日军获胜而告终,镜头中的日军最高统帅大山岩手持指挥刀,表情严肃。战场的胜利实在来之不易,虽然俄军伤亡达27万人,其中死亡115000人、被俘8万人,但日军的伤亡也超过了10万人,其中战死的就有88000人。战争持续一年半,东北这块土地成为战场,中国付出的代价难以计算。这场战争的结果为&ldo;九一八&rdo;之后的日本侵华战争埋下了伏笔,影响历史至深、至巨。

《1904‐1905,洋镜头里的日俄战争》源自1905年美国出版的一套关于日俄战争的战地照片,一共98张,拍摄者不仅包括战争双方日、俄的摄影师,还有英、美两国派出的军事观察员和记者。1905年8月5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在&ldo;五月花号&rdo;上召集俄、日两国代表谈判,照片中留下了他们的身影。一个月后签订的《朴茨茅斯条约》结束了这场残酷的战争。各国媒体纷纷赞誉美国总统:&ldo;让一百万人放下了手中的枪,为此他将获得一座纪念碑。&rdo;

&ldo;立宪上谕从天而降&rdo;

1906年9月1日,一道&ldo;预备立宪&rdo;的上谕从天而降,清廷决定&ldo;仿行宪政&rdo;。两天后。上海各大报刊登了上谕全文。以书法闻名于世的郑孝胥恭敬地抄在日记中。民间社会从北到南,到处一片欢呼,北京、天津、保定等地的工商界、报界、教育界纷纷开庆祝大会,保定师生高呼&ldo;立宪万岁&rdo;口号,大唱新编的《庆贺立宪歌》。反响最热烈的还是得风气之先的上海。9月9日,上海城厢内外总工程局、总商会、华商体操会、洋货会馆、商学补习馆、商学补习会、商学公会等自治组织和各学校纷纷开会庆祝,上街游行。16日,包括《申报》、《时报》在内的上海各大报联合举办庆祝会,上千人到会,马相伯、郑孝胥等发表演讲,马相伯的讲词发表在《时报》上。即使现在读来,我们还能感受到他当年的激动和兴奋:&ldo;我中国以四五千年破坏旧船,当此过渡时代,列强之岛石纵横,外交之风波险恶,天昏地暗,民智未开。莫辨东西,不见口岸。何幸一道光明从海而生,立宪上谕从天而降,试问凡我同舟,何等庆幸!&rdo;

扬州商学界自编的《欢迎立宪歌》,传达出当时普遍的心声:&ldo;运会来,机缘熟,文明灌输真神速。大臣游历方归来,同登新舞台,四千年旧历史开幕。……一人坐定大风潮。立宪及今朝。&rdo;全国各地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当年10月2日《申报》有一则报道说,当消息传进深宫,慈禧太后和光绪帝&ldo;颇深嘉悦&rdo;。11月25日是慈禧太后的生日,往年人民都很冷淡,这一年却大不相同,各学堂学生上万人齐集京师大学堂,自发举办庆贺立宪典礼。《京华实报》的报道说:&ldo;从此要实行立宪,这次圣寿就是实行立宪的纪念。这等的好日子,拍着巴掌,跳着脚儿,要喜喜欢欢的庆贺大典。&rdo;

大江南北,各种宪政团体应运而生,报刊上的舆论冒着热气,这道上谕在国人尤其是学界、商界、报界的精英阶层心中点燃了希望,华夏的天空仿佛曙光初现,他们为此激动、亢奋,乃至彻夜难眠。今天我们已很难想象颟顸的慈禧太后,如何经过反复的权衡、斟酌、算计,作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无论如何,蹒跚而行的晚清新政进人了&ldo;预备立宪&rdo;阶段。

有人说,清廷对&ldo;立宪&rdo;并无诚意,完全是骗人的鬼把戏。有人说,清廷只是借&ldo;立宪&rdo;来为自己延年益寿,对进入古稀之年的慈禧太后而言,&ldo;立宪&rdo;不过是&ldo;预备&rdo;,只要&ldo;预备&rdo;期设置得长一点,她身后哪管洪水滔天。确实,包括慈禧太后在内的统治者,之所以在一百年前幽暗的夜晚选择了&ldo;预备立宪&rdo;,要在帝国的脖子上套一块金灿灿的&ldo;宪政牌&rdo;,并不是自愿、主动、积极的,更多的是被动、无奈的应对之策,尽管如此,我们依然要肯定他们在百年前的这一选择,选择&ldo;仿行宪政&rdo;,就是选择一种更进步的政治文明,至少表明他们并不排斥先进国家尝试过的制度模式、治国理念。与绝对王权相比,君主立宪毕竟是个进步,毕竟它承认代议制,承认司法独立,承认地方自治,承认民众的基本权利。专制的老树上能从此抽出别样的新芽吗?历史已经作出自己的回答,&ldo;预备立宪&rdo;最终淹没在革命的呼喊中。这个结果令不少真诚支持君主立宪、倾心推动立宪进程的立宪派感到痛心,他们中有脚踏实地的实业家,有远见的教育家、出版家、学者、报人,以江苏张謇、浙江汤寿潜等人为代表,他们满怀信心想在清帝国的老树上嫁接出宪政的新枝,他们不想把这棵已被蛀虫蚕食、狂风摧折的老树连根拔起,主张温和、渐进的改革,而不是急风暴雨式的革命,他们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最低的成本实现社会转型。在危机四伏的晚清,他们实际上是社会稳定最坚定的支持者。借&ldo;预备立宪&rdo;的东风,他们在全国各地成立了许多立宪团体,已具有近代政党的雏形,新兴的报刊也到处是他们的声音,然而,腐败透顶的权势集团为既得利益的绳索所捆缚,私心至上,把这些温和的立宪派也都推到了革命的一边,老树上最终没能抽出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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