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岱没回应,算是同意。
程君止很高兴,他终于可以不用每天每天的等程梦放学,也可以在程岱家少待一段时间。
程岱不再给程梦一整块钱,反而是分成两个五毛给他们两个。
那是程君止第一次有自己支配金钱的权力,虽然那只是车费。
但如果他不坐车,就可以攒下一个五毛,买几颗糖,或者买个辣条。
他跟林泽之一起写作业,写到天黑,再一个人,走那条常走的回家路。
以前程梦落下他,他也是这样乘着黑天走回家,有时候天还没黑,走回去的时候就慢慢黑了,但他鲜少观察。但现在不一样了,就算已经黑天,他也很开心,甚至还刻意放慢了脚步。
仿佛一如既往带着浓浓雾气的黑天,能透过雾和云层,看到星星。
星星不是每一天都有的,但他总能看到星星。
然而好景不长,程梦回家跟程岱说,她的朋友碰到程君止在外面玩,并没有好好学习。加上程君止确实回来的晚,小学生下午三点半放学,他每次都要磨蹭到六七点才回来,有了连人证物证都算不上的证据,程岱一怒之下,不允许他跟同学在外面学习。
“那我也不要每天等姐姐那么晚,我可以早点回家写完作业再休息。”那是程君止带着稚气的声音第一次反抗。
程梦升上五年级就开始需要上早自习,早上也没法儿跟程君止一起。
虽然不能再跟林泽之一起做作业,但好在程君止确实不用跟程梦一起上下学了。
林泽之听说之后还很遗憾,但好在现在他们已经二年级了,距离长大,又快了一年。
“小学读完,初中我们就一起住校。”
这是少年程君止和少年林泽之心照不宣的约定。
有些人的恶意是没有理由的,哪怕你只是平凡,哪怕你什么都没做,他们都恨你。
有一次随堂考试,程君止写完卷子,同桌凑过来要跟他对答案,程君止把卷子挪到他那边,一边帮他看老师,一边看他对答案的进度。
为了方便年级主任随时巡逻,那时候的小学上课是不关前后门的,程君止刚好坐在后门附近,能直接看到拐角处的楼梯。
程梦上体育课从楼梯下去,刚好看到程君止跟同学对答案这一幕,于是回去添油加醋说他抄同学答案,程君止的满分试卷,就变成了剽窃他人成绩的罪证。
他依旧没有辩解,随便吧,对于不喜欢你的人,你做什么他都可以挑刺。
程君止早就不为这些事难过了。每次半夜想哭的时候,就躺在房间里,睁着眼看天花板,好像那天花板是幕布,能投影出他短短六七年人生的全部美好光景。
他什么也没想,只是想高秀雅。
想高秀雅什么时候能不忙工作接他回家。
可他连想妈妈的时候打个电话的权力都没有,程君止寄人篱下,没有动家里各类电子设备的资格,电视只能跟嫂嫂和姐姐一起看他们想看的节目;电脑只有姐姐放假回来玩,他随程梦心情在旁边看,程梦高兴让他看,他就能看,不让他看,他就不可以在旁边看。
至于电话,那时候家里还是座机,客厅一个,程岱夫妻卧室一个,卧室那个是备用座机,客厅接电话的时候,卧室能听到主客厅聊天内容,程岱决不允许他随意浪费电话费。
但他又实在想念高秀雅,于是聪明如他,做了一个很冒险的行为。
趁客厅没人的时候,比如嫂嫂做饭,程岱在卧室的时候,他就在客厅悄悄拨通高秀雅的电话,等那边铃声响两声,他就立马挂掉。
高秀雅会回拨回来,他则假意刚好在客厅,接上了这个电话,但大概是身为母子的默契,高秀雅每一次都没问过刚刚为什么打电话。
每次高秀雅打电话来,嫂嫂和程岱就会偷偷在卧室那边偷听他跟妈妈的聊天,因为卧室拿起电话和放下电话声音能透过听筒传到他耳边,程君止其实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他猜想,大概是怕他告状吧。
高秀雅只如常跟他聊天,问他最近怎么样,学习好不好,开不开心。他珍惜每一秒能听到高秀雅声音的,来之不易的通话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