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又往他脸上抹一笔颜料,不耐烦了:“说话!”冯尧把目光收回,望向画里头那片宇宙。半晌后…“恋爱?恋爱是什么东西?荷尔蒙吗?就像你跟我上次那样牵牵手亲亲嘴?人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对了,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喜欢一个人是因为相处时间长了习惯了,还是说一眼看见就能喜欢?”白芷把他的侧脸端视了几分钟,颜料在调色盘上调成了灰色,想了想:“不知道。”“不知道…”冯尧抬头去看窗户外快黑了的天,眼睛失去焦点,“是啊,不知道。”“我那闺蜜说,我可能是…”“是什么?”“如果你答应我跟我谈一场恋爱我就没那么喜欢你了。”冯尧不解:“什么意思?”“因为得不到,所以老念想。”冯尧茫然失神瞧着她垂下去的眼眸,去看她微微上翘睫毛,精致的鼻梁。随着天色的暗淡,画室的灯光在她身上照出了某种只为她打的灯光,是舞台剧上为了夸大情感而打的光。冯尧诧异,他仿佛在那张脸上看见了自己。“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会变成了一种梦,梦里头所有的好都有。”白芷说。……回家路上,冯尧嘴里嚼着几个单词:关于梦,关于思念,关于妄想。他还想,喜欢这种东西,好像自己就有它自己的和终点,而人往往不会细心去察觉到底是忽然间的,还是蓄谋已久的。坐在便利店吃了碗酸辣粉,开始学习。他不知道此时聂晓正站在街对面,透过便利店的落地玻璃瞧着他。双手揣裤兜里,就那么远远望了他十几分钟。冯尧做完语文作业,去拿数学作业,晃到了那熟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对面。作业本打开后,开始想:喜欢什么的,不过就是一时兴起,就好像今天我突然想吃火锅了,后天又想吃豆腐了,要么是身体告诉我身体缺什么该补了,要么就是体验过这种好吃的味道以后忘不掉时刻去想而已。可是我喜欢他,也是我缺了才想?我也并没有尝过那种味道,为什么会去想呢。得不到,又为什么会难过?难过后,又为什么会想去躲呢?晚上回家,刚洗漱完进屋,聂晓站在了他身后,把今天早上放他桌上的习题给他。“进步挺大,错的很少,这几道数学和物理题我再给你讲讲。”“哦,好。”一个月,第一次说话。聂晓坐在椅子上给冯尧讲起了题。冯尧竭力让自己的内心和一个月没见他之前一样平静无感,专心听题,目光垂在纸上自始自终都没抬起来过,不过拿笔的手和手肘他躲不过。那手好久没揉自己的头发了,手肘也好久没强制箍过自己的脖子了。题讲完,聂晓说:“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离开,不用改变你的生活习惯。”冯尧抬眼,一颗泪悄然从右边眼睛流出一个轨迹,左边眼泪被生生地忍了回去。眼珠子左右动了动,去看那双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在脑子里抹去的眼睛。“冯尧?”聂晓被他那滴眼泪所惊吓,抬手去揩他下巴那滴还未滴落的泪珠。“你要走?”冯尧没躲他的手,只是张大了眼,“去上海吗?”聂晓像是要让他放心:“不去上海。”冯尧把头又低下去,盯着那些字,嘴微微颤:“说喜欢我就那么难吗?”“冯尧…”聂晓也垂了眼去看习题,这一个月每天早上晨跑回屋就整整齐齐放在桌上,又在晚饭过后批改完整整齐齐放回他桌上。这种太刻意的行为告知他,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可能不该同住一个屋檐底下,可能不该改变对待他的方式,可能,应该和他爸爸妈妈去上海。在内心吸了长长一口气,问:“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得到什么…”冯尧手抠着笔,眨了眨眼,“喜欢代表要得到什么吗?”“喜欢带来的东西并不那么轻松,尤其是你跟我。”“什么意思?”冯尧再次抬眼,想起某种也想到过的情绪。“我可能…”聂晓右手柱在桌上,把眼睛捂了捂,之后盯着桌面,“我连我的未来是什么样都不清楚,你至少还有个等待你去实现的梦想,可我到现在,连自己喜欢做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呢,和说喜欢我有什么关系吗?”“不确定,你懂吗?”聂晓眼珠子朝他一看,“不确定未来的哪一天会发生什么事,你和我该做什么来应对,会不会连…”声音顿了顿,“连现有的这点纯粹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