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妈瞧着那两只帝王蟹琢磨要怎么吃,最后决定,做帝王蟹火锅。冯尧在等待火锅做好的时间里和聂晓坐床上打游戏,他们在游戏里砍着一只怪物,大肉蟹。俩人好久没有这样横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双脚直直地前伸,脚掌来回晃。冯尧说:“我问了我爸爸妈妈了。”“什么?”聂晓盯着游戏机。“我理解,你不想让你爸爸妈妈对你失望,因为他们爱你。”聂晓抬眼。冯尧继续说:“你惹他们不高兴了你自己也就不高兴,我不想让你不高兴。妈妈还说我现在想这些事情还太早了,我得先考上大学,成熟点以后再去想人生到底该怎么过。”“你怎么问的?”“放心,没有给你带去困扰,我是旁敲侧击地在问,没有出现你的名字。”“我不是这个意思。”“懂事的首要条件,就是多为他人着想,不然不叫勇敢,叫自私,你说的。”“……”冯尧继续在游戏里砍怪物,又说:“要是能穿到游戏里就好了,这只怪物猎杀以后可以吃三天…”“冯尧…”“聂晓,你搬回来住吧,我再不问你你不想回答的问题,我们就还跟以前一样。”冯尧把他手往自己头上搁:“嘿嘿,这样就可以随便…”摸字换成了揉,嘻嘻地,“随便揉,不然手痒是不是?”聂晓顺手揉了揉,可是很轻,面目难言。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被某种情绪阻挡,只呆了眼瞧着冯尧,霎时间觉得冯尧变那么懂事好像是自己的错。懂事不该属于冯尧,他想一辈子看冯尧任性妄为,不顾一切做他自己。“怎么样?明天就搬回来,6000块钱请阿姨的钱都可以省下来了。”“我再想想。”“还有什么好想的?”“人阿姨签了合同的,也不是说让人走就让人走。”“这样…”冯尧拿了游戏机继续玩,“那等阿姨走了你再搬回家。”聂晓没说话,目光由他的脸回到游戏机的画面,一起砍那只大肉蟹。好像两个人真的穿进了那游戏里,合作无间。以前只要是两人可以联机玩的游戏冯尧都会喊聂晓一起,聂晓虽然没他玩得好,却也是很认真在配合。玩游戏的人好像都会产生这么一种想法,要是能在游戏里生活一段时间就好了。像是对繁忙生活的一种躲避,或者说,让无聊重复的生活变得不那么重复,变得更新鲜。可惜游戏穿不进去,可是和冯尧一起玩游戏的过程,已经让他生活变得新鲜。不是因为游戏的关系,是因为冯尧的关系。俩人猎杀了大肉蟹,剥皮剥肉,在游戏里找着一处美景,一片草原,一抹快消失的夕阳,身旁还开满花儿,坐下开始烤肉蟹吃。冯尧说:“游戏里的肉看起来总是比现实里头的好吃。”聂晓笑了笑:“其实没有,他们烤肉从来不撒盐。”冯尧的角色烤熟了肉吃完伸了懒腰,面对着那夕阳的余晖,站在聂晓角色旁边,一起去看。在现实里却把头偏在了聂晓的肩头,盯着游戏机的屏幕,呵呵笑:“这样去赏美景,也不错。”“是…”聂晓游戏机放腿上,一只手忍不住往他头上继续揉,好像两个人此时不是在冯尧的床上,而是游戏的世界里。那里挺美,他想。可以忘记时间的流逝,忘记现实的不顺意。他还想起,他爸爸妈妈有一次在餐桌上的谈话。聂妈妈说:“庆云家孩子去新西兰了,你猜猜他去做什么去了?”聂爸爸猜:“出国工作?”“结婚去了,新西兰承认同性婚姻,庆云快要气死了,说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聂爸爸喝着酒:“孩子养那么大最后来这一出,确实无法接受。”聂妈妈当时很是赞同:“我太能理解庆云了,这个世界上能接受自己孩子不正常的家庭能有几个?”还半开着玩笑问:“要是这事情发生在聂晓身上,当爸爸的你该怎么办?”聂晓一直在沙发里低头看书,此时把头微微抬起,去望他爸爸。聂爸爸想也没想,自信满满地说:“那不可能,我养的孩子我不知道?我不说我养的孩子最优秀,可你要说让我们当父母的省心省事,我说我们家孩子是第二,谁敢排第一?”当时聂爸爸和聂妈妈都在笑,他们只是开了一个事不关己的小小玩笑。只聂晓目光呆滞,盯着窗户外,去想象这种玩笑变成现实的可能性,以及自己能在未来是否有把问题处理妥当的能力。不过,这一切都还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