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艳影冷冷一笑:“妍儿,你可知晓,同你想比,杨令仪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她刚一出生,我便将她送到了昆仑山。因为,只有你,才是我期待中的孩子。其他人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祝玉妍对祝艳影真的是彻底失望了,会是什么样的疯狂才能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境地。
“那么大尊呢?他怎会如此?”
“兄妹的血脉是最纯净的,双、修之功必然事半功倍。如此,也是万全之策罢了。”
“那么我呢?”祝玉妍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面前的这个陌生的女人了,“现在,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价值了?”
“怎会?”祝艳影诡异地看着祝玉妍,“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啊……”
祝玉妍只觉得遍体声寒,身体伏在地上,不停发抖,如果,如果祝艳影所言俱属实……那么不负……如果他们真的……与背叛的心痛相比,祝玉妍此时更多的是心疼……她不相信这个事实,若是,不负真的太悲惨了……
祝艳影看见祝玉妍匍匐在地,不停颤抖,缓步上前,淡淡道:“我原本不知选定的那个女孩便是当初的那个孩子,发现时也曾有心阻拦。只是……谁让你和边不负要背叛我的。那么,就被怪我出手了……”
祝艳影的话未说完,却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传来,祝艳影愣着当场,抬头时,却看见原本匍匐在地的少女左手握着天魔斩,那锋利的刀锋中已经淌出鲜血,而她望着祝艳影的眼中有着恨意、痛苦和悲伤。祝艳影片刻后便回过神来,一掌挥出,而祝玉妍却用极快的速度拔出天魔斩,闪身躲开,却是快步掠身出地牢。
却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自己解开了被封住武功的穴道。
祝玉妍冲去地牢的时候,旦梅想也没有想,对着她便劈出一掌,祝玉妍闪身躲开。天魔斩挥出,然就在刹那间,旦梅的动作似乎迟疑了一下,便是这一下,本来可以避开这一击的旦梅左臂被祝玉妍划伤。祝玉妍感激地看了旦梅一眼,足尖一点,便要夺路而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周遭的空气似乎在刹那凝结,刹那间抽取了祝玉妍所有的内力,她手中的天魔斩掉落在地上,祝玉妍恐惧地回头,便看见祝艳影如修罗女一般浴血出现。她腹、部犹自有鲜血淌出,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流下了血迹。但她一步步走到祝玉妍的面前,脸色苍白而冰冷:“妍儿,我对你太失望了。既然要逃出去,又为何避开我的要害?但凡成大事者,如你这般心软,终究是棋差一招。我对你最失望最遗憾的便是这一点。即便是如此,也不改你的本心么?可笑……我本不愿如此对你……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难道要让我和你一样成为一个魔鬼你才满意么?”
“啪!”不等祝玉妍把话说完,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祝玉妍感到脸颊上传来的*辣的痛,然而,更恐怖的是祝艳影的脸——似乎根本没有了作为人的温情。而祝玉妍只觉得头晕目眩至极,最后的记忆,是祝艳影妖娆美丽的笑……
……
……
这是祝玉妍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旦梅的手按在她的手腕上,面色微微一变,那速度极快,她收回手,对着旁边站着的祝艳影,道:“师傅,师妹的身子极为虚弱,内心反噬,真气混乱。”
祝艳影点点头,难怪,竟然自己强行突破了她封住的穴道,内力反噬,真气紊乱。只是,此时,祝艳影当真是对祝玉妍失望到了极点,那孩子的确冷静而聪明。当时,是将她都骗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在受到那样的刺激之下,她竟然借助体内气息的波动强行冲破穴道,面色却是将她都骗过去了。
不过,真是可惜,依旧没有做到决绝。如果干脆地杀了她,不是更好么?虽然,即便祝玉妍真正下杀手,也不一定杀的了她。只是……真是可惜,如果换成令仪那个孩子,必然会做得到的吧。真是可惜,为何祝玉妍没有令仪的性子呢?这种良善,莫不是继承的是宁道奇!不对,宁道奇对她可从来不会心软。祝艳影却觉得可笑至极。
“师傅,您的伤?……”旦梅有些担忧道。
祝艳影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面色因为失血太多有些苍白,她挥了挥手:“无妨。”
言罢,祝艳影看见旦梅的表情有些犹豫,当下起疑:“梅儿……”
旦梅咬咬牙,突然跪了下来:“师傅,师妹她有了身孕,虽然尚不足一月,可是我……师傅,不如就成全……”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突然,祝艳影颇为疯狂地笑了起来,“今夜子时,月色最盛,是天魔音威力最盛之时。如今,妍儿虚弱,便是最佳时机。梅儿,子时你在此为本座护法!”
“师傅,您?”旦梅猛然抬起头,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祝艳影冷冷笑了:“妍儿她必然不知自己怀有身孕,否则也不会那么拼命了。本座要让妍儿和边不负,此生纵使相逢应不识。不,这样多没意思啊?如果,他日,边不负发现曾经深爱的女孩,深深爱着另外一个男人,和其他男人生下了孩子,可是不负却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那是多么有意思啊?是啊,连孩子的母亲都不知,不负又怎会知道呢?……毁了本座的希望,本座也要毁掉你们的人生……我要让你们后悔曾经背叛了本座!”
祝艳影甩袖离开。旦梅神色复杂地望着昏迷中的祝玉妍,记忆中永远妩媚娇俏的师妹,阴癸派倾力呵护着的继承人,如今,却躺在那里,宛如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气息。旦梅叹息一声,道:“师妹,无论发生何事,请一定要坚持下去,活着便有希望……”
死去了才是真正的完结。
旦梅转身走出,将门掩上,她雪白的衣衫拖着地上,说不出的寂寥。旦梅穿过桃花林,却是来到了一处略显萧索的院子,门外仅有两名弟子把手,那两名女弟子见状,立即行礼:“参见大师姐。”
旦梅点点头,便推开院子的门走进去,那是一件极为雅致的房间,旦梅走进去,轻轻摇动机关,一个地洞显现出来。越走到里面却是越觉得寒冷,走到最里面,却是一张冰床,冰床之上静静沉睡着一个妙龄少女,面色苍白,乌发散了一床。她似乎已经死去,但是明明心脏在用极缓的速度跳动,曾经那样明艳动人如明珠的少女如今在这阴冷之地独自躺着。
旦梅跪倒在床侧,身体靠在冰床之上,明明是那么冷,但是旦梅丝毫感觉不到,她的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脆弱和悲伤,声音淡淡,一字一句却如雪花般寂寞飘落:“钏儿,我总是梦见你告诉我你很冷。我知道的,即便你是昏迷中,也一定听得见我说的话,就像我能感知你的内心一样,你是我这个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了。
“钏儿,我有很多话对你说。师傅对我们姐妹俩恩同再造,我没有办法背叛她。可是,师傅如今却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她打算用天魔音强行改变祝师妹的记忆,将她和不负师弟硬生生分开还不够,现下却是连人心都要控制了。
“她是师傅的亲生女儿,然而在违背师傅命令的时候亦会遭受如此残酷的惩罚。却是比肉、体上的伤痛要重过千百倍。祝师妹和不负师弟真可怜。我知道师傅那么多的秘密,或许有一天师傅也会……可是,无论如何,我们姐妹的命是师傅给的,师傅的恩便由我由命去报了。钏儿,你已经为阴癸派死了一次了,将来你若醒了,便不要再有任何负担了。我们姐妹俩再也不欠师傅了。
“钏儿,他死的时候,我却是想舍了这性命和他同去的。可是,我又如何忍心让我的亲妹妹一人在阴癸派承担我本来可能承担的使命。”
旦梅抬起头,撕下一块衣衫,咬住自己的手指,快速在上面用血书写了几行。叠好之后,细细地藏匿在了白溶钏的里衣,却是对着白溶钏的耳边低语道:“钏儿,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或许,我在不久之后,就会……会去陪他了……对不起,姐姐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顿了顿,旦梅又道:“师傅她性子太偏激太残忍了,或许是爱之深,恨之切。我不应该告诉师傅祝师妹怀孕的事,只是我想着若是师傅知道她怀孕了,或许会念着骨肉亲情上网开一面,只是没想到……祝师妹和不负师弟是着实可怜。若有朝一日,你醒过来,而祝师妹又恢复了记忆,就将我写的血书给她,告诉她真相……至少,也是一个安慰吧……”
旦梅言罢,却也摇摇头。心知这种希望极为渺小,旦梅自身擅长医术,这几年遍寻天下也没能救星白溶钏,何况师傅天魔音已经练到出神入化,她动手封印篡改的记忆,当真还有机会苏醒么?
只是,哪怕是渺小的希望,总归是一个盼头吧。这也是她这个作为大师姐的唯一能够为他们做的事了。
旦梅起身,最后深深看了沉睡中的少女容颜,决绝转身,再不回首。
或许,这是她们姐妹今生最后一次相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