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石的二叔,是盛国东境军中,一位能排得上号的高级将领。
也正因如此,他一个常年混迹街头的小地痞,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负责往河鼓道战场运粮的几十个压粮官之一。
可别看这压粮官官职小,油水可不少。
没有押运任务的日子,李三石几乎不回家,不是在临昌城里的金钩坊耍钱,就是跑到香风楼喝花酒。
李三石时常感慨,人家临昌冯氏不愧号称是东境财神爷,明王大管家,这生意做的,专挑男人的软肋下手。
而且有了银子之后,不管他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家里那个黄脸婆都不管了,每次回家睡觉,都给他准备一大桌子好酒好菜,还给他洗脚。
这在从前,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今天,又是李三石领着压粮队出发的日子,他早早就从香风楼旁边的一家客栈里出来,走到街边的馄饨摊里坐下,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临昌花街,在盛国艳名远播,足有三里地长。
街上除了一座座规模宏大的青楼以及头牌姑娘们的独门小院外,其他建筑便都是酒楼、客栈,专门服务来此喝花酒的恩客们。
青楼中的花费太高,有时一些常客便会将相熟的姑娘领至客栈中过夜。对此,以香风楼为首的各大青楼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深究。
这花街中还有几处特别风景,就比如在街口的这个馄饨摊,每日凌晨卯时出摊,辰时收摊,与这里花天酒地的风景格格不入。但这个小摊,却偏偏在花街街口摆了有二十年之久。
不少客人第二天一早,从青楼、客栈中出来,都会晃晃悠悠地来买一碗馄饨,美其名曰“回魂汤”,然后再晃悠着离开。
压粮官李三石,明显就是深谙此道。
这一大碗馄饨,李三石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李三石一抹嘴,然后气势十足地往桌子上拍了一块银锭,豪迈道:“不用找了!”
“哎呦,谢谢李大人赏钱。”岁数也已经不小的小二,谄笑着迎了过来。
“走了。”李三石潇洒地站起身,朝官粮大库的方向走去。
“李大人慢走。”
“嗯。”
李三石迈着四方步走到官粮大库,一路上遇到的熟人,见到他无不点头哈腰地叫一声李大人,或是李爷。
此时,他手下的压粮队已经全部聚集在大库外,三三两两地拉家常,一看到李三石过来,立刻闭上了嘴巴,自发集结起来。
李三石的压粮队,总共是一千五百人,一千民夫,五百士兵。
虽说是有五百士兵,但大多是老弱病残,装样子充门面用的,能跟着走到河鼓道就算胜利。
李三石没好气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下们,一句话没说,就从侧门进了官粮大库。
一进去,李三石就被领到了一间小屋中,里面坐着的,是官粮大库主管放粮的仓官。
和他一样,职位不高,油水不少。
刚一进门,在外面人模狗样的李三石,立刻就换了一副哈巴狗的模样,“张大人,我来了。”
张姓仓官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哦,是李老弟啊,坐,快坐。”
李三石拘谨地坐到仓官对面,同时眼神中还有一丝兴奋。
“你这次要押运的,有两万斤粮食,还有一批军帐、营房等辎重。”
李三石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搓着手,期待地看向仓官大人。
仓官笑了笑,右手伸进左臂衣袖,从里面抽出一卷银票来,用细线系着。
“老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