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兹慎来做这位子,应该比不得薯莨本事,揣摩黑熊之意稍有偏差,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每日过得提心吊胆,于他而言,反倒不如做个舍监来得自在安稳。
呼延要是真把他提做监守,旁的暂且不说,便是兹慎自己,恐怕也是苦涩居多,这便是好心办了错事,得不偿失。
便让兹慎好生做他舍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头又有呼延暗中照看,断断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如此才符合兹慎心意,能得他那一世安稳,呼延也自能心安。
虽是如此打算,但呼延总琢磨着留些暗手,也可凭此时身份,为兹慎谋些好处才是。
此刻监工正驱赶仆役返回住处,兹慎离得尚近,呼延便召过薯莨,伸出熊掌指向兹慎,似是随意般沉吼问道:“那是何人?”
薯莨扭头望去,面上谄笑倏忽一滞,却也不敢隐瞒,恭谨轻吼作答,“呼司监指的可是那舍监?他名为兹慎,往日恪尽职守,正是小人的忠直属下。”
呼延熊掌杵着黑毛脑袋,厚背倚靠石座,懒散沉吼道:“我看这人还算顺眼,今夜我要饮酒,你便叫他送来两坛。若是这人懂得规矩,日后我的吩咐,便由他去做吧。”
此话一出,薯莨满脸惊喜神色,匍匐叩拜道:“承蒙呼司监青睐,真真是兹慎前世修来的福分!可需我去唤他前来,亲自叩谢呼司监?”
“这般小事,无需如此麻烦。”呼延满脸不耐烦,摆手沉吼。
“是!是!是!”
薯莨接连磕头,抬头露出谄谀笑脸,“既然呼司监大量,省去那繁琐礼节,那小的便代兹慎谢过呼司监!等我夜间好生教训一番,定不让这兹慎胆敢怠慢了呼司监。”
如今呼延贵为司监,吩咐身边服侍人选,实在是小事一桩,那祭与常崎听到耳中,自然不会多想,更不会过问,或是细心琢磨,转瞬便忘了。
待到仆役入屋,驮人背负石座与黑熊返回居所近前,祭一向沉默寡言,此时亦不会与两熊多话,起身走去自家石屋,便将石门紧闭。常崎隆隆大笑,闲谈两句,转身返屋关门,至于再唤呼延今夜饮酒识友之类的言语,竟是只字未提。
呼延从石座起身,脸含笑意目送祭入屋,又将常崎送到门口,这才折身进了自家石屋,缓缓关上石门,便寂静无声了。
直到入夜一更之后,先是右边石屋有了动静,像是常崎出门去赴宴,脚步咚咚闷响渐至远去。过得两刻,左边石屋隆隆开门,祭应在门前伫立片刻,才踏着雷声般的脚步走向远方。
而呼延便在屋中静坐,凝神静听两旁响动,待两熊各自出门,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静等半响,亦是起身出门,朝那斯瓦匹剌家的大门踏步行去。
远远见到两头威风凛凛的门兽,呼延昂首挺胸,瞪目扫过门前四头黑熊守卫。哪想今夜竟不是呲溯当值,正中一头短鼻黑熊,昨夜倒是在那王酒坊长廊处见过,紧跟在卜易身侧,想来应是与呲溯同级的守长。
既然不是呲溯当值,便省却了呼延许多麻烦,他跨步上前,瞪视短鼻黑熊,沉吼道:“我是建筑司新上任的呼司监,前来拜见罴主上!”
那短鼻黑熊仔细打量呼延,忽而隆隆大笑,“呼司监,你我昨夜在那王酒坊见过,倒是不曾相识!我名叫屈居,与那呲溯乃是同级守长!均是斯瓦匹剌家的食客,日后呼司监有闲,也可寻我玩耍!”
这熊透出亲近之意,折身将大门推开,“呼司监新近上任,想来尚不识府内门路,便由我来给司监带路吧!”
呼延大笑出声,跨步探手攀上这屈居肩膀,亦显露亲近模样,高吼道:“如此甚好,呼便多谢屈居守长好意了!”
两头黑熊亲近起来,一同跨入大门,向深处走去。闲聊搭讪几句,这屈居似是好奇,随意沉吼询问了一句,“呼司监,不知今夜拜见罴少主,有何要事?”
呼延将熊目骨碌转动,似在思忖应答言语,这神情恰好落到屈居眼中。心思转动之态转瞬即逝,呼延隆隆长笑,沉吼作答。
“无甚要事,只是呼上任已有两日,司监身牌未曾到手,便寻主上讨要而来。”
此言听到屈居耳中,遮掩隐瞒之意甚重。既然打探不出实话,屈居那亲密神色便淡了许多,将呼延领到罴所住石殿石阶下,便拍打呼延肩头,高吼道:“呼司监,石殿亮着灯,想来罴少主应在里面,你自家进去便是!”
“既将呼司监领到此处,屈居有职在身,这便先告退了!来日有闲,呼司监定要来寻我饮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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