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舍涟迟疑望向身畔挠着光头的呼延,咬牙狠心再想出言推拒,却被呼延大笑声忽而打断,再听得呼延之语,不由得郁郁憋闷。
“哈哈!往来的都是同族,我与章大兄弟方才打得痛快,倒也一见如故,若是莫大兄弟不介意,我还真想与章大兄弟好好喝上两杯!不知莫大兄弟、章大兄弟,两位意下如何?”
此刻呼延为主,他张口定下意来,莫舍涟亦不愿违拗,于是心头憋闷还要强颜欢笑,顺着呼延之意邀请章游一番。那章游自是惊喜莫名,自不会理会莫舍涟暗讽挤兑,大笑拉过呼延手臂,一路随行攀谈而上,三两句便夸赞得呼延挠头傻笑,如沐春风一般欢喜。
但见得呼延展露锋芒,他在众人心中地位骤然剧变,漫说是莫舍涟起了拉拢之心,便连一败后郁郁不乐的寐离,此刻也早已上心,哪能容呼延被章游诓骗了去,无需莫舍涟眼色示意,便已拉扯着畅笑的烟行凑近前去,亦是一番甜言蜜语,再加上她寐离的姿色,有心勾兑之下,更是叫呼延眉飞色舞,立时被迷得找不着北,只顾得傻笑呆看,一脸痴迷之相。
待见五人言谈几句,便欢笑上楼离去,留下这满堂观战的众门弟子面面相觑,倏然间嗡嗡低语声嘈杂响起,却是整个儿乱了。不过片刻,便有急切之人已然顾不得今夜酒宴,接连起身出门而去,形色甚是匆匆焦急。
这先河楼得以傲立嗜魔城,菜肴精美之余,服侍手脚亦是勤快至极,待得五人推开那间雅座之门,先前一桌酒菜早已撤去。五人落座不过片刻,一席更为丰盛的酒菜迅疾上桌,那小二谄笑搭话道:“我家楼主今夜恰在楼下,待见得几位精彩对决,便想与各位好汉结个善缘,今夜这席酒菜,便算在我家楼主头上了!”
“这怎生使得?”
章游闻言便是一急,立时起身急呼,正想与这小二辩解一番,那小二却嬉笑弯腰,迅速退了出去,不忘将雅座之门轻巧合拢,便无声将章游满腔言语堵了回去。
“哈哈!这先河楼楼主却也是个豪爽之人,改日若有机会,定要结识一番!”呼延哈哈大笑,不露声色,便已送给章游一个台阶,“区区一席酒菜,谁人相请这等小事,章大兄弟何须挂怀,权且安心坐下,你我畅饮才是!”
有得呼延搭梯子,章游立时朗笑又坐了回去,莫舍涟与寐离迅速对视一眼,心下俱是怒骂这章游不知廉耻,有他这外人在场,纵使两人有万般手段,自忖定能让呼延改口,如今却也施展不开了。
事已如此,没得奈何,莫舍涟亦不愿落得小气,在呼延面前留下不喜之念,自是举杯起身,含笑敬道:“各位,能够相聚饮酒,便是缘分!来!你我满饮这杯中好酒,但求今夜尽兴才是!”
“好!”
四人闻言俱是起身,轰然应诺之间,齐齐举杯相碰,酒杯清脆撞响,继而扬臂送入嘴中,相视便是哈哈大笑,气氛融洽和谐,再未露出半分争执之色。
只隔片刻,五人举杯送菜,杯光碟影斛筹交错,热闹开来。只是私底下却又是另一番模样,围绕着呼延,章游与莫舍涟、寐离寸土不让,含笑间舌战激烈,各自暗讽、挤兑、揭短,这等复杂局势,刺穿对方的游说之语还不可着相,才更显出各自的口舌本事。
呼延却是含笑静观其斗,有人敬酒便自接下,有人送菜便自客套两句,口头却丝毫不松,只顾得享用这美酒佳肴,吃得甚是欢畅,单凭装傻充愣一招,便已应付得游刃有余。
论起奸猾狡诈来,这几个尚未出山的魔门弟子,自然比不过老奸巨猾的呼延老魔头万分之一。
杯盏交相辉映,待得坛空盘尽之时,呼延与烟行自是尽兴,其余三人各怀心思,未能将呼延套出句实在话来,憋闷遗憾之余,也只得含笑叙别。
待得与呼延、莫舍涟四人道别,章游面色阴沉,跨步进入最尽头的雅座,那风韵少妇寐惑已然香影无踪,他却独自在桌旁坐下,沉默半响,忽而如自言自语一般,凝重出声。
“这等武痴奇才,自该全力招揽!可这人如此奸猾狡诈,又这般胆大妄为,若是久久不愿应诺,反被他门招揽过去,日后定是大祸害,于我门有百害而无一利!招揽不得,便也留不得,务必除去,定不能叫他投入旁门去了!你跑一趟,速速将我的话传入门中,好叫门中众老定夺!”
“是!”
便在这独有章游的雅间之中,墙角虚空阴影里却传出一声恭敬应诺,随后有清风吹开雕花沉香木窗,顿时便有繁世喧闹之声猛然涌入。章游端起酒杯,无声来到窗边,静默注视伫立在楼下门外笑谈的呼延四人,忽而勾起一丝邪笑,缓缓将酒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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