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得胜凯旋,参战军士自是劳苦功高。
战死的军士便是勇士,遗留子嗣、亲眷便要好生抚慰。若能保有尸身,便要交予其亲族,若是尸身不存,则需将那抚恤补偿再添数倍,以暖其亲族之心,让他们对投靠家族便更会感恩戴德,永记大恩。
这是必要做好之事,却无需再劳动尚存的军士与诸位少主,自有仆役、食客前去代劳。而荣归的军士,罴与梁自是大手一挥,容他们归家探亲一月,但欢庆之宴却务求参与,以求皆大欢喜。
于是在斯瓦匹剌家府门之前,这号令一下,便引得众军士轰然应诺,纷纷谢恩迅速散去。
立于府门前,剩下几位面色阴沉的失势少主,与志得意满的罴、梁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此刻局势已然明朗,家主之位唯有罴、梁两位才有一争之力,下任家主必是两熊之一,他们早失了竞争资格,便也不敢太过得罪罴、梁,俱是强撑笑颜,虚假寒暄、恭贺两声,便各自率领部下回返自家石殿,立时将殿门紧闭,只是隐约可闻低沉怒吼、咆哮声,倒也能算极为静谧了。
余下罴与梁立在府内大道之上,相视一眼各有锋芒,却都是相互含笑夸赞两句,待得分道扬镳时,相背已是肃容冷面,各自率部下跨向自家偏殿。
玉柳应是早得了大军归来的消息,已在罴这石殿台阶下静候多时,见得罴与呼延昂首跨步而来,一对妙目飞快扫了眼两熊又赶忙垂下,那白玉般的脸颊便浮现诱人红晕,娇羞如花似玉,风韵胜过万千美人。
“恭贺主上凯旋而归!”
嗓音婉转细腻,如有幽怨又带欣喜,一声轻吼千回百转,若是不知玉柳这男儿身,呼延亦会觉得赏心悦耳,只是他早知玉柳并非曼妙女儿身,于是听得这声轻吼,不自禁又是打了个冷颤,遍体生寒。
偷瞥了眼露出笑容的罴,他总觉着这一熊一人对视的目光里,透着一丝诡谲与令他都不敢深想的意味,只觉着坐立难安,他赶忙朝罴低吼告退,不忘嘴角抽搐强牵起一丝笑意,便如见鬼般狼狈、匆忙逃向自家那偏殿去也。
至于罴与玉柳之事,便让他们私下独处,呼延却是不敢听不敢想,如若禁忌。
“呼……呼侍卫!”
待他转过墙角,遥遥便见自家偏殿殿门已然大开,那二十年未见的兹慎,一身素色麻衣,正立在殿门旁翘首以盼,待见呼延熊影闪过墙角,顿时惊喜交加,用战熊族语高吼一声,便自双膝一软,险些跪下。
好在兹慎及时警醒,未忘呼延曾经嘱咐,立马撑住自家双膝,屈腰垂头换上一脸谄笑,却也有一丝真挚笑意藏于其中,让呼延骤然见到,不由得隆隆大笑。
“哈!我观你面色红润,筋肉虬扎,想是我不在这二十年,你好酒好肉吃得不少,这身骨又见壮硕魁梧两分,该是日子过得不错,修行也未落下,好!”
这话说得让兹慎一惊,却是真假难辨其意,不知与这战熊呼乍然重逢,这一语是怪罪还是真心满意,心头立时便有些忐忑难安,不免偷眼查探呼延神色。只见这战熊呼满脸笑意,想来并非怪罪,兹慎便陪着小心,撑着笑脸将呼延迎入殿内,试探般轻吼回应道:“呼侍卫不在,小人往日闲来无事,自是吃得饱腹,便好生修炼,这般日子已是极为满意!”
呼延跨入门槛,便赶忙将殿门紧闭,这才吁了口气,神色大为放松,大咧咧跨坐到自家石座上,瞥了眼身侧拘谨而立的兹慎,扬眉现出惊意,赞叹吼道:“想来定是不错!区区二十年,你便能晋升到金体胎境,倒也算得上勤勉!”
他晋升眼识身境已有一年有余,早已学得观气辨别修为之能,但见兹慎肉身气血红润充盈,如微薄烈火在身,已然知晓兹慎这是金体胎境修为外显的气血,不由为兹慎欢喜赞叹了一声。眼见兹慎闻言面色大变,惶恐张口似要说话,他却不以为意,继而长叹,苦闷低吼道:“你这日子过得不错,我却每日生死拼杀,过得提心吊胆!吃的肉食已有霉臭酸腐味,便连酒水亦难得享用,这便憋得我难受!好歹还是回来啦,哈哈!”
“你且前去厨司,讨要他十大坛好酒,八百斤鲜美肉食,我今日定要与你敞开痛饮欢食,好生慰劳自家一番!”
“是!
这呼延沉吼吩咐语速甚快,兹慎早忘了呼延先前抱怨与艳羡,凝神聆听到最末这一句吩咐,顿时忙不迭地点头应诺,笑得真挚,匆忙掩门快步而去。
目送兹慎身影远去,呼延熊臂杵头,若有所思。
“原本推衍该到身境巅峰时,才需分离血脉,没曾想这胎膜将破之前,眼识身境时,便可剥离我人族血脉……待到同罴去那飞龙城后,我便能重塑人身,再换一族肉身,到时……”
正自思量间,熊躯内又幽然响起老匹夫轻问的传音,“那时与罴同去飞龙城,这战熊肉身又该如何处置?”
呼延眉梢微挑,笑得极是玩味,低声传音回应道:“这战熊呼的身份经营不易,倒也不能浪费,若依我的意思,你正好却一肉身,到时权且替下我来,扮作战熊呼,依旧混在这罴的身边,自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