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去通报,府门极快的又一次打开,一个全身穿着暗红锦缎绸服、腰带镶着翠亮玉石、面若银盆、胡子长长的胖老头冲了出来。
若芸猛的抓紧了百泽的袖子。
可那胖老头见着百泽,却是呼喊着扑过来紧紧抱住:“女儿啊……你让爹好找啊……你可回来了……”哭的肝肠寸断。
百泽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认爹”。
“既然……安老爷找到闺女了,本官也不便打扰……告辞。”张大人见这场面,灰溜溜的说着,面色很是难看。
“张大人……多谢带小女回来……张大人走好……”胖老头这才“惊觉”堂堂刺史大人居然在旁,连忙卑躬屈膝的相送。
张大人尴尬的笑了笑,又瞟了眼哭的梨花带雨的百泽,忙带着官兵走了。
“爹……我好久没回来了……赶紧进去,外头风大。”百泽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却不去扶老泪纵横的安老爷,却是猛的推了下木头人似的若芸,拉起她冲进了府内。
到了前厅,安老爷早就屏退左右,又吩咐小厮把大门关了个严实,又从外面把厅堂的门也给关了,方才上前紧紧握了“女儿”的手,道:“女儿啊,怎的就想起来见爹爹呢?”
百泽早就换了副笑脸,轻声道:“女儿要去云州探望祖母,不知怎的,爹爹呆的益州就戒严了,爹爹可否明个一早准备马车和盘缠,女儿好赶路?”
安老爷心领神会,却面带愁容道:“女儿啊,如今边关戒严,爹爹也担心着你祖母,可如今守城查得紧,三日一放行,大后天一早,爹爹送你去见祖母,可好?”
百泽默默的点头,道:“女儿知道了,多谢爹爹,还请爹爹准备女儿与丫头的房间,女儿好歇息。”说完,极快的从袖子里抽出不知何时私藏的一块红珊瑚塞到安老爷手里。
安老爷连连点头,同样快速的收起了东西,立刻高声唤了仆人来收拾上房、热上饭菜。
可准备的房间却是一间。
若芸连插嘴的余地都没,就被百泽使唤着“伺候休息”去了。
一进房门,百泽立刻绕到桌子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便一口气灌了下去,这才放松的摊在椅子上,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
若芸方才舒了口气,看见他大大咧咧的坐着,终于开口:“那安老爷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还有,为什么我要和你一个房间?!”
百泽眯着眼睛,不满的送来一丝埋怨,道:“你这丫头真不知好歹,我三番五次救你,你从来不谢就算了,还问这么多问题,真是……啧啧。”
每次遇上他都是这么一副天经地义模样,若芸一时语塞,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百泽倒是摇摇头,看着她闷闷的站在门口,微微坐正,开口是腻死人的甜:“若芸姑娘,你我可都是‘女人’,离开之前当然是要住一个房间为好,不然你被抓了我还在呼呼大睡可咋办?”
“可是……”若芸才张口,又被他抬手打断。
“别可是,这张大人好女色,他看我的样子只怕是想到了哪个花儿柳儿,亏他想不起这安老爷的女儿是不是他姘妇,但他好歹是个刺史,这安梅儿也早就出嫁,他要是真查出来我们也就死定了,你我还是小心为上。”他这回吐出的字句却是清楚而低沉,神色严肃极了。
若芸看着他演戏,不知道其中多少是真,可这百泽竟是对益州城的情况了如指掌,她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绝非一般公子哥:“那安大人呢?他真是你父亲?”
百泽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又捧起了茶杯:“我们经商之人总是有来往,更何况我们家曾有恩于他,这一来二去大家也都行个方便罢了,不足为奇。”
若芸顿觉得他到底是有胆色还是运气好,怎么就能这么自然的穿着女装蒙混过关,而这安老爷竟然这么的就配合着演戏?
看她垮下肩膀,百泽长叹一声:“可怜我命苦啊,摊上你这么个丫头,你说我怎么就一时头昏带着你连夜冲出京城呢,现在想来,在京城躲着你也未必被人发现啊,唉……”他连连叹气,还埋怨的瞥了她一眼。
“你……”若芸跺脚,“是你趁我昏迷带出城的,贼喊抓贼!”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出这京城难道自己不高兴么?”百泽白了她一眼。
若芸一愣,踌躇了下,赌气开口:“不出也罢,就等着你开春送我回京。”
“噗……”百泽一下子喷了口茶水出来,一跃而起,瞪大了眼睛,“这都打仗了,还想着回京城啊!你不知道打仗要很多年么?”
明明答应开春送她回京,转眼便是反悔?这百泽真真是一刻一个想法。
她咬了咬牙,道:“你这是说话不算数了?我还惦记着我的丫头,何况圣旨搁着,不从是要出大事。”
百泽狐疑的将她上下打量了,这才慢慢坐回去:“你还说你不想入选,正好借着打仗流落几年不是更好?”
若芸抬头看了眼他那清亮的眸子,坦白道:“老实说,我是想一走了之,不过呢……”她四顾一番,压低声音道,“有人觊觎曲谱,曾上门行刺,我恐怕再怎么躲也是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