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溪这里惦记着春归,春归那里在逍遥自在。他们一连走了十日,到了一处叫蟒山的地界,忽然下起了春雨。春雨贵如油,把个蟒山浇的葱绿,看着真是讨喜。但连下三日后,山路就不好走了。人和畜生深一脚浅一脚,不定哪一脚就陷了进去或是摔个狗啃屎。春归摔了好几跤,跟泥坑里滚过的人儿一样,站起来抹抹脸上的泥,哈哈大笑。
再向前走,路被落石挡住了。小飞豹走上前去看了看,不是山上的落石,是遭匪了。朝春归使了个颜色,春归了然。
这是春归第三次遇到匪,本来这条路不该有匪,然而现在路上的落石却挡在哪儿,终于明白为何出城之时朝廷要严查。
她向后看了看,将袖中的毒粉悄悄放到掌心。抬头看看,山上山下没有一丝动静。过了片刻,听到兵器打斗的声音,心想着这伙动作太慢,等了这许久也不下上来。结果打斗声结束了,从山上下来几百个衙役,押着几十个山匪。
衙役们走下山,朝春归他们点点头:“最近这里闹匪,你们走镖要小心。”把路面上的东西搬开了,就走了。
小飞豹和春归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二人都有些摸不清头脑:“走吧,到驿站再说。”春归点点头,一行人又深一脚浅一脚的奔驿站走。到了驿站,春归终于可以洗洗那一身泥了,打了盆热水清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在床上躺成一滩泥,昏沉沉睡去。
到了夜里,听到周围似乎是有脚步声,还有人在轻声说话:“是她吗?”
另一人说:“是的。”
“在哪儿接头?”
“在西蟒山。”西莽山是春归他们明儿要去的地儿,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听着他们说话。毒药就在手边,眼下还不敢轻易动手,因着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他们这样来了,又不是大张旗鼓的打劫,似乎是有什么隐情。
微微睁开眼,感觉周围影影绰绰,怎么这么多人?不,不是人多,是自己中毒了,对方也会用毒。感觉到有人缚住了她的手脚,她想开口说话,但无论如何张不开嘴。这些人不是来劫镖的,是劫自己的。她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心里涌出了一些怕,从前遇到山匪,那些山匪就是奔着镖,大不了折了镖,但性命无碍。眼下这群人,是奔着自己来的。自己开罪过什么人吗?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开始走。
她听到外面有人闲聊:“这个货色不错,能卖个好价钱。要不是奔着多赚点银子,现在就想给她开了瓜,我还没碰过这么水灵的女子呢,仙人一样。”
“你快打住吧!这回的买家厉害的狠,又是点名要的她,咱们跟了这一路,别功亏一篑。一千两银子,不算亏。”
春归听明白了,有人点名要她,要把她卖了。她之前听说过江湖上有人专门做这偷女子的生意,偷来了卖到妓院去,从此那女子就永世不得安宁了。她动手解自己的扣子,这回的扣子绑的比从前难,她结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解开,此时已是一身汗。轻轻动了动身子找了个缝隙向外看,眼下还是深夜,漆黑一片。
马车一刻不停向前走,春归在自己腰间摸索出一把短刀。看来今儿要有一张恶战了,自己也是随旺达他们打过巨兽的人,还能怕几个小贼不成?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其实已经有些害怕了。毕竟是女子,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外面一片安静。春归听到春雨落在车篷上的声音,滴答滴答真好听。
“带来了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刚刚绑春归的人说道:“带来了,验验吧。”马车被打开,春归一把刀插进一个人胸腹,顺手洒了一把毒粉,跳下马车便跑。只要能跑,就能活。自己是在青丘山长大的,没有人能跑的过她。
她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喑哑的狂笑,间或说了句:“有意思。”他的笑透过雨夜传到春归耳朵里,打的她心里冰凉。不能停。春归告诉自己,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她不停的跑,却看到前面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挡在了她面前,春归停住了,前后左右看了看,自己被包围了…他们提前埋伏好了。
一个人上前抓住春归,春归用力咬住他的手,鲜血顺着春归的嘴角流了下来,但那人丝毫没有反应,抓着春归衣裳更加用力,把春归提了起来。春归看到了他的脸,他半边脸烧伤了,整个人特别可怖。
“放下。”那个喑哑的声音传来:“放下,让她接着跑,我们来追。像在山里打猎一样。”他说完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笑…
“你是谁?”春归冷静了下来,睁大着眼睛想看清他的脸。
“我是谁?你来看看我是谁…”他摘下了斗笠,走到春归面前。无比眼熟,春归想起来了,是无盐镇新开的茶楼里那个说书先生。也是在这个时候,春归想起为何觉得他面熟了,他长的像赫连云飞。
“看出来了吗?我是谁?”他诡异的笑了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红光。
“你与赫连云飞是什么关系?”
“你倒是聪明。”那人没有回答她,而是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有人为了你,在西凉的永巷里斩了云飞首级,今日我要把你带回永巷,让你在永巷沦为妓沦为奴,永世不得安宁…但在此之前,让我尝尝穆宴溪的女人…”他说完,伸出手轻轻去解春归脖颈上的衣扣,春归想挣扎,但她被人死死按着,她恶狠狠的等着眼前的人:“我不是穆宴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