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儿,父亲亦是高大清俊,自己占尽了父母的一切优点。
这是自己比别人多出来的唯一优势。
等等……,长得好,年轻,尚且待字闺中,自己今生又在父亲跟前太打眼了。难道说,父亲瞅着自己还算拿得出手,就准备把自己嫁进庆王府?可是让自己去和庆王府联姻,就算父亲同意,荣氏也不会同意的。
荣氏母女更不会高高兴兴的,让邵彤云来劝说自己了。
除非是做妾?不对,还是不对。
父亲虽然凉薄,但还不至于盼着自己做妾吧?他先花三万两银子讨东院欢心,再把自己送去庆王府做妾,哄西院开心,那最后惹得整个东院的人都憎恨他,三万两银子不是白花了吗?所以应该不是。
那还有谁家?刺史家?仙蕙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是说刺史家不好,而是刺史乃是官宦之家,讲究门第,多半看不起邵家这种商户之女。想要进刺史家的门,或者庶子,或者继室,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可是……,就算让自己去给刺史家的儿子做填房,也抵不过三万两银子啊。
----思路又绕回了原点。
仙蕙心下猜疑不定,去找姐姐,结果姐姐和嫂嫂都在母亲跟前,大家都在说着新首饰和新衣服,一派欢声笑语。见她来了,明蕙还拉了她过去打趣,连声夸道:“都是我们仙蕙聪明伶俐,会讨爹的欢心,连带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沈氏看向小女儿的目光,亦是欣慰。
邵大奶奶说了几句讨喜的话,然后又道:“明儿要去庆王府,哎……,往常听说王府皇宫的,那敢想过还能亲自去见识?”神色颇为不安,“我这人嘴又笨,见人多了更不知道说什么,明儿……,就一直跟着娘身后了。”
明蕙抿嘴笑道:“不光嫂嫂心里紧张,我这心里一样紧张的很呢。”
沈氏淡淡道:“咱们不过是去应景吃个饭,少说话,吃完就回来了。”转头看向小女儿,露出笑容,“仙蕙倒是沉得住气,越遇着大事,反而越比平常看着更稳当,不怪你爹也更喜欢你。”
仙蕙努力笑了一笑,有些恍惚。
母亲、姐姐和嫂嫂她们,没有人知道前世的悲惨凄凉,她们都沉浸在父亲对东院不错的欣慰中,都以为父亲是真心偏爱自己。那么……,自己要怎么解释不想去庆王府的事?身体不舒服?病了?那样又只会让她们担心不已。
况且事情复杂起来,如果只是荣氏母女的算计,还能利用父亲躲开,但假如算计自己的人是父亲呢?自己又要往哪里躲?躲得了这次,躲得了下次吗?躲得了一时,还躲得了一辈子吗?
仙蕙心情低沉,一腔心事和担忧,却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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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蕙自幼和妹妹谁在一起的,养成习惯了。来了江都邵府以后,虽然院子够大房子够多,却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反而觉得两姐妹睡一起踏实。入夜,她带着紧张和兴奋的心情,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开始入睡。
而仙蕙,则是根本就没有半点睡意。
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结果还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又重复了在庆王府的那一幕,吓得她失声尖叫,醒来瞪大眼睛一看,姐姐还在身边睡得香甜。还好,还好,……还好没有喊出声儿来。
仙蕙平定了下心绪,再也睡不着了。
她思来想去,一直躺倒窗外青光大亮,最后还是决定去庆王府一趟。
反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去一次,看看父亲到底在唱什么戏?看看他到底许诺给荣氏母女什么,能解开三万两银子的许诺,只怕不是小事!心里不由浮起一片悲凉,那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胡乱猜疑想而已。
否则,父女反目的日子就不远了。
等到天明,仙蕙洗漱完毕,丫头捧了昨儿送过来的新衣裳过来。上衣是鹅黄色的宝相花袄儿,缎面光滑如水,花纹精美,先不说各种精巧的绣工,单是料子就已经非同一般了。
最稀罕的,是下身那一袭十六幅的阴阳湘水裙。
一幅绿色、一幅白色,八阴八阳交错用金线勾勒绣在一起,穿在身上不动时,看起来是绿色的裙子,走几步,又摇曳多姿露出一些白色。特别是腰间挂一串红珊瑚珠,一会儿落在绿色里面,一会儿落在白色里面,好似繁花荡漾在白云碧水之间。
明蕙轻声惊呼,“了不得!好新巧好漂亮的裙子啊。”
丫头们也是纷纷围了过去,笑着打量,一个道:“这么好看的裙子,便不是二小姐如此出挑的容貌,换做我穿,也是极好看的。”另一个啐道:“呸!你看看这裙子的绣工和针线,把你卖了,都不够买这条裙子的。”
仙蕙没有心思欣赏裙子,而是轻叹,看来事情果然有蹊跷了。
若不然,父亲怎会给自己如此华丽的衣裳?而且自己有,姐姐却没有。
只是不便多说,帮着姐姐收拾了一番,又去看看母亲和嫂嫂。这一个多月,时常跟她们说些妆扮的技巧,一番收拾,都是像模像样的。至少看着干净体面像富家女眷,不会被人说成乡下来的了。